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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8:41:03 作者: 況屬
    顧彥的話其實很好懂,既然兩個人都活著從火場裡出來了,又都還是同事,怎麼可能會見不到呢?他怕的無非是喻滄州因為他今天的舉動對他有了想法,從此在心裡將他拒之門外,兩個人漸行漸遠。

    可是有人將你的態度這樣放在心上,甚至超過了自己的生死,不正說明你在他心目中的重要性嗎將自己放得這樣卑微的顧彥讓人喻滄州止不住地心疼。

    喻滄州嘆了口氣,終於還是說道:「先回家吧。」

    長長的一段回家的路程,兩個人都相對無言。

    從前喻滄州和顧彥一起回家的時候,兩個人也會有無話的時刻,但喻滄州一直認為那是他和顧彥特有的默契——就算不說話相處起來也很舒服不用覺得尷尬,然而今天,車裡的沉默卻讓喻滄州覺得過於安靜了。喻滄州感受著身旁刻意降低自己存在感的顧彥,心裡說不出來的不自在。

    等到回到家,兩人在玄關換好拖鞋,喻滄州第一件事就是一把抓住顧彥的手,「我們談談。」

    顧彥抬起頭,臉上的沉靜分明說著他什麼都準備好了,「有什麼疑惑待會我都回答你,現在先讓我為你包紮傷口。」

    「我沒事,我們先……」

    喻滄州還想要堅持,顧彥已經掙開他的手換好拖鞋去廚房洗手了。

    一陣嘩嘩的水聲後,顧彥從廚房走出來。喻滄州今日不知道怎麼,覺得在家裡好像怎麼行事都不對,站也不對,坐也不對,所以顧彥從廚房裡出來的時候,就看見喻滄州一個人站在沙發前,也不知道在幹什麼。

    顧彥道:「怎麼站著,坐啊。」

    於是喻滄州在沙發上坐下來,顧彥走過來並排坐在離他不遠的位置,茶几上是他方才提回來的處理燙傷和包紮的藥,顧彥翻出一支藥膏擠出一點在自己指尖上,示意喻滄州將手遞過來。

    喻滄州看了看顧彥的眼睛想說些什麼,但終究還是什麼也沒說乖乖遞出一隻手,顧彥用他沒有沾藥膏的那隻手握住喻滄州的指尖,他握住的那一刻,喻滄州只覺得他的手涼涼的,本能地就想退縮,卻被顧彥拽住了指尖。

    顧彥低頭看著喻滄州的手心,那是一隻滿是水泡和紅痕的手,一想到這雙手是為了救自己才變成了這幅模樣,顧彥心裡就說不出來地心疼。

    顧彥低下頭吻了吻喻滄州受傷沒有那麼嚴重的無名指指根。

    喻滄州皺皺眉:「顧彥。」

    「知道了。」

    他抬起頭,便不再有多的動作,認認真真地給喻滄州上藥。

    上完離顧彥比較近的這隻手,就需要換手。喻滄州和顧彥並排坐著,兩個人的距離不夠近,喻滄州換離他比較遠的那隻手的時候就需要調整坐姿,大約是在沙發上坐久了,喻滄州就忘了背後還有傷,一個動作不小心一扯就扯到了背後的傷口,喻滄州一時不防悶聲一哼,顧彥警覺地抬起頭,頓時意識到喻滄州背上一定還有傷口。

    顧彥立刻坐過來想要查看喻滄州身上的傷口,喻滄州架住他伸過來的手想攔,「沒事,什麼事都沒……」

    結果沒攔住,顧彥扯出他的針織衫和秋衣向上一掀,這就看見了他背上青紫一片的傷痕。

    顧彥顫抖著聲音問道:「這又是怎麼弄的?」

    喻滄州:「真的不疼,什麼事也沒有。」

    「別糊弄我!回答我!」

    「……」

    喻滄州:「救你出來的時候被掉落下來的風扇砸了一下,真的不疼。」

    有的人大約天生就是屬鴨子的,別的特點沒有,就是嘴硬。顧彥伸出指尖輕輕碰了碰喻滄州背上最嚴重的地方,喻滄州頓時整個人一顫,顧彥的手一時間也跟著顫了一下。

    「如果今天下午,你提前知道救了我以後我會對你做這樣的事,你還會不顧一切地跑進去救我嗎?」屋裡很安靜,顧彥的聲音有點輕,好像怕驚到什麼似的。

    喻滄州有些無奈地心想,如果提前知道嗎?可是這個世界上怎麼可能有如果呢。

    「顧彥,你是我的組員,我們是隊友,我有責任有義務要保護你的安全。」

    「那除了組員以外呢?在你心裡,我和蘇小小徐長江老胡是一樣的對嗎?如果有一天,我和徐長江一樣需要調組,你會捨不得我嗎?」

    「……」

    喻滄州說不出話了。

    不一樣。顧彥,你和其他所有的人都不一樣。這是喻滄州早就知道的事情。

    可是這話喻滄州不能輕易說出口,在他還沒有想清楚要怎麼答覆顧彥以前,這話就不能說出口。他不能無端給他希望又讓他失望。

    喻滄州轉過身來和顧彥面對面:「顧彥,我們談談。你之前對我說你是因為喜歡的人才回的A市,但其實你是因為我才回的A市,我那時以為你是不好意思在我們初次見面的時候就告訴我這件事,所以隨口編造了一個理由出來,沒有細想。現在想想,你說因為喜歡的人才回的A市,這句話其實沒有問題是嗎?——『因為喜歡的人回A市』和『因為我回A市』這兩句話的意思其實是一樣的。」

    「為什麼會……喜歡我呢?是因為我帶你回家一起團年讓你產生了什麼錯誤的想法嗎?你看上去像是社交很窄的那一類男孩子,你……有沒有試著喜歡過哪個女孩呢?」

    喻滄州說話的速度很慢,語調也很輕,他在努力不讓自己的措辭傷害到顧彥,「有沒有一種可能就是……你其實是喜歡女孩的,只是沒有遇到她。又或者……你只是分不清楚感激和感情的界限,把對感情的渴望……投射在了我的身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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