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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8:38:45 作者: 南明離火
    李惟拿著馬克杯靠在桌子邊喝水,看著他那樣似乎覺得頗為好笑,捧著杯子看好戲似得盯著趙晴明罵人。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他賊眉鼠眼的肯定不是好人。」趙晴明轉頭看到李惟笑嘻嘻,更痛心疾首道,「當年我和他第一次一起打下路的時候,他就橫豎瞧不上我。我這些年這麼疼他,把他捧在手心愛的供養,怎麼就養出這個白眼狼啊!」

    孫卿路過經過李惟身邊,看了他一眼:「你在網上都被罵了,還有碧蓮笑?」

    「誰罵的?」

    孫卿一回頭,發現說話的人居然是薛青檸。

    他一反常態,只是打開了遊戲界面,卻半天沒有訓練也沒有排位,居然一直背對著他們安靜地聽著。

    「喲!別罵了別罵了,孩子偷聽著呢。」李惟連忙放下水杯對趙晴明招招手說。

    趙晴明正在氣頭上怎肯罷休,罵罵咧咧都快氣死了。肖佳歡看他這樣,很有眼力見地跑去給他倒了杯熱水,還泡了個菊花茶包降火,怕他罵出扁桃體發炎。

    李惟嘆了口氣,走過去站在薛青檸背後,伸手捂住了他耳朵,卻輕聲用他可以聽見的聲音說:「你訓練你的。讓我看看你最近視野布局進步沒有。告訴你個好消息,以後你可能就會是隊裡的正牌打野了。你要多努力,別讓我們失望,知道麼?」

    幾個月時間,能從青訓營變成RL替補再變成正式打野,對於一個新人來說簡直快得如火箭一般不可思議,這還得多謝隊裡的動盪。

    「誰罵你?」薛青檸對此絲毫沒有興奮,他關注的依舊是別的事情。避開了李惟捂著耳朵不讓他聽髒話的手,他用一對漆黑的瞳仁看向他,「是周立安,還是高層?」

    他年紀又小,眼神又乾淨。沒人能對著這樣一雙眼睛說謊。

    李惟心裡輕輕嘆氣,說:「沒有,不是他們。」

    薛青檸收回目光,滑鼠打開瀏覽器,在鍵盤上把李惟的名字在搜索欄飛快敲下,就要按下回車鍵。

    李惟忽然俯身把他的手給覆住了。

    他的手剛才捧過盛滿熱水的馬克杯,此時熨燙柔軟,貼著薛青檸手背傳來一陣安心平穩的感覺。那和他過去接觸過的手不同,善意而溫柔,包容而強大。

    薛青檸沉默了好一會兒,似乎總算放棄了。他背對著他,緊繃的肩膀不易被察覺地放下來一點,垂眸問:「……大亂鬥打麼?」

    李惟笑了,把手鬆開:「打,兄弟我馬上來。」

    薛青檸等李惟進入組排隊伍,問:「還賭人頭麼?」

    李惟頗有興趣:「好啊,你想賭什麼?」

    薛青檸:「我贏了,你親口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你贏了……我任你處置。」

    李惟頓時來了興趣,摩肩擦掌立刻坐直,打起精神在電腦鍵盤前躍躍欲試。

    兩個人進入遊戲,系統隨機分配角色。李惟被分配的是辛德拉,而薛青檸拿到的總算是個盲僧。

    李惟很是愉快地笑了,隨即打起精神認認真真地和他的打野進入峽谷。大亂鬥很考驗反應力和對各種情況的應對能力,一條路走到黑,不服就是干。

    那邊趙晴明罵完了人,略有點寂寥,抓耳撓腮想找人捧哽,看了一眼肖佳歡,轉頭去找李惟叨叨。

    然而李惟殺得不亦樂乎,對他的騷擾就是一句:「滾。」

    趙晴明碰了壁,去找孫卿,孫卿冷冷瞪他一眼。趙晴明撇了撇嘴,重新轉頭還是去找肖佳歡去了。

    「肖兒。」趙晴明嘆了口氣,「你說我苦不苦?我真是比黃連還苦。」

    肖佳歡一上午被鬧得沒訓練什麼,都費在他這兒了。此時只得好言道:「不苦,蜂蜜雖好,不及前輩甜。」

    「……」趙晴明摸了摸胳膊上的雞皮疙瘩,「肖兒你說啊,這種遊戲裡愛排擠奶媽輔助的人,現實里是不是也特別愛醫鬧啊。輸了就怪奶,病了就怪醫生。我是哪裡惹到老錢了,他為啥排擠我,還說有他沒我,有我沒他?那些連夜手術卻被病患指責的醫生是不是就現在我這個心情?」

    肖佳歡連聲附和:「是的是的,輸了怪奶媽的人還有醫鬧的人最討厭了。」仿佛自己深有感觸。

    雖然錢更新的合約答應和之前一樣的薪水,但趙晴明和李惟一樣已經和俱樂部簽了長約。如果為了留下錢更新解約趙晴明,俱樂部會在同樣喪失一個老臣的情況下,還繼續付出一大筆解約費。

    俱樂部是不會解約的。

    RL一夜之間失去兩位老臣已經算是不可避免的局面了。

    肖佳歡好脾氣地任他抱怨,但彼此都知道,他說的這麼多,只是消解曾經兄弟如今陌路的苦悶罷了。

    李惟突然一聲歡呼,雙手離開鍵盤:「15比13,贏了!」

    薛青檸看著那個戰績擊殺數,平時平靜的眼中總算出現了一絲不甘。

    但願賭服輸,是男人,就要直面慘澹的現實。

    薛青檸停滯了一會兒,主動走過去問李惟:「你想要我做什麼?」

    李惟興致盎然:「是什麼都可以麼?」

    「嗯。」

    一瞬間,薛青檸腦子裡閃過很多東西。有充滿尖叫的黃昏午後,有滿是惡意咒罵的客廳。有被任人宰割拽著頭髮拖過的樓梯間,有被菸灰缸砸碎的電視機。

    他沉默極了,像是任由別人宣判的殉難者。但無論是什麼,他都決定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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