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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8:34:22 作者: 四藏
她低頭看見,竟然是一枚玉簡。
玉簡之中微微發出螢光,像投影一般在螢光之中閃現出了畫面——她和司微的畫面,或者說是緒仙祖和司微的畫面。
纏裹在她腰上的雪白蛇尾頓了住。
緒煢也有些愣怔,這竟然是曾經緒仙祖帶來的那枚玉簡,記錄著她救下下凡歷劫的司微,將他帶回純陽山的玉簡。
她看著玉簡中的畫面,一時之間有些恍惚,這個秘境竟連玉簡也復盤了。
螢光映照在雪白的蛇尾上,雪皇蛇從那山峰之上忽然探下蛇首,注視著玉簡中的畫面。
畫面中,是滿身生出膿瘡的司微,這是他下凡歷劫的元神與凡體。
緒煢也是在遇到三皇子玄微之後才知道,雪皇蛇與其他神仙不同,他擁有法身、原身、元神、凡體四個|分|||身。
他受天罰的是他的法身和雪皇蛇原身。
下凡歷劫的是他的元神和凡體。
在元神沒有回歸法身之時,他們是各自獨立的記憶,法身和雪皇蛇原身並不知曉歷劫的元神凡體經歷了什麼。
他們更像是不同的「司微」。
雪白的蛇尾幾乎探在她的臉前,她懸空在冰川之上,不得不用雙手抱住冰冷的蛇尾,她也在盯著玉簡中的畫面看,這還是她第一次知道當初緒仙祖是如何將滿身膿瘡的司微撿回來。
只是……她沒想到,司微會有一段這樣的過往,說是歷劫,不如說是受刑。
那樣的上神司微,在造下殺孽之後,被罰下凡歷劫,他以純陽靈體下凡,成了沒有絲毫法力的凡人,被賣了做鼎爐。
他沒有緒仙祖幸運,遇上了豁出性命救她的小道士,沒有人救他,他被重金賣給元嬰修士做鼎爐,短短一年之後,就被突破元嬰期的修士轉手賣給了合歡宗。
他在合歡宗淪為人人可以使用的鼎爐,直到緒仙祖為了報仇殺了合歡宗的老祖,才在老祖臥房的鐵籠子裡看見了滿身膿瘡的他。
他身上只披了一件寬大的白袍子,光著兩條腿,雙手和脖子套著鐵環,鎖著鐵鏈,被吊在籠子裡,臉上無悲無喜,那雙眼沒有一絲的光彩和波瀾。
像個冰刻的木偶。
他沒有五感和六欲,不知道痛,也不知道悲喜與折辱,他對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沒有一絲感覺,只是靜靜是在受罰、渡劫。
他甚至還不如站在他眼前的緒仙祖來的憤怒。
緒仙祖握著手中嗡鳴的佩劍,認出了他,「你……是那個留下劍給我的上神?」
他只是抬了抬眼皮,靜靜的看了她一眼,又看向了她手中的佩劍,沒有說話。
緒仙祖抬手斬斷他手腕上的鎖鏈,他便如同一件衣服輕飄飄的墜下去,被她伸手接在手臂里。
他摔進她的懷裡,冰冷的手指抓在她的肩膀上,觸碰到了她的脖頸,微微顫抖了一下。
他垂下眼瞼望著自己的手指,望著她細白的脖頸,臉上第一次有了細微的表情,他呆滯的皺起了眉,「熱的……」
他的手指在她的脖頸上輕輕的動了動,像是在摩擦著一件珍寶,「你是熱的……」
她扭頭看向了他,他低垂的眼瞼像一片羽毛,微微輕顫掀了起來看她。
他的喉結頓了頓,忽然眉頭緊蹙的發出了一聲低微的呻||吟,顫抖著抓緊了她的肩膀和衣襟,吃驚一般,用指尖按進了他手臂上的傷口,痛的更劇烈顫抖悶哼,「這是……」
「你幹什麼?」緒仙祖一把抓住了他扣進傷口裡的手指,「你瘋了,你不痛嗎?」
他呆呆的抬眼看住了她,「這是……痛?」
他痛的顫抖,卻止不住想要去觸碰那些傷口,痛的更清晰,更明確一些。
這是他,第一次體會到痛感,在被她接住,肌膚相觸,擁抱的那一瞬間,他有了痛覺。
他為這種感覺著迷。
他看著她的手指,那手指緊緊的抓著他的手指,他感受到了另一種感覺——熱,柔軟溫熱。
他亦為這種感覺著魔。
第74章 那隻蚌
緒煢看著玉簡的螢光中,緒仙祖將羽毛似得司微抱出合歡宗,他消瘦的只剩下衣袍一般,渾身上下全是病瘡,他挨著她的每一秒都疼的細微發抖,可他的手指緊緊抓著她的肩膀,沉浸在那些痛楚里一般。
她想起花車遊街時玄微抓著她的手腕,低頭咬下的那一口糖葫蘆,他被酸的皺眉,一臉吃驚的捂著臉頰。
她忽然覺得司微可憐,不止是下凡受劫的司微可憐,眼前這個高高在上的雪皇蛇也可憐。
他從未體會過五感六欲,他連痛苦都覺得著迷。
她看著眼前的雪皇蛇,他還在看著那些畫面,光影一閃閃的映照在他的瞳孔里,他似乎沒有絲毫不悅、憤怒的情緒,靜靜的看著他受的劫難。
她抱在雪白蛇尾上的手指輕輕動了動,撫摸他涼冰冰的鱗片,他的鱗片忽然收縮了一下,顫抖一般,他扭頭看住了她,巨大的瞳孔如同血菩提,她看不出他的神色。
只聽見他「嘶」了一聲,卷著她的腰陡然騰空而起。
——「阿煢!」
陰離離嚇的忙在通靈鏡中叫了她一聲。
她搖了一下頭,示意別擔心,抱緊了蛇尾,冷風呼嘯在她臉上耳邊,她被吹的有些喘不過氣來。
他才停下來,帶著她鑽進了一處高闊的冰窟之中,鬆開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