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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8:32:02 作者: 今夜無風
    「我……」元釋嘆了口氣,緩緩說道,「我從小都在學佛理,學著去度化眾生,後來也真的成了佛,可是直到我來到這裡,我卻有了很多迷茫。」

    「佛說,天理昭彰,善惡有報,如果真的善惡有報的話,為什麼你們又會在這裡?」元釋語氣低迷,輕笑了一聲,「從我遇見的第一個人,她明明……什麼都沒有做錯,可是……她卻在仇恨里無法掙脫。」

    「她不才是受害者嗎?為什麼得不到寬恕?為什麼得到真相,得不到公平?」他回想起當時離開的時候,趙母扯著他的衣服,哭著問他「你留下來陪我好不好」,他沉默了很久,最後拒絕。

    她真的很愛她的丈夫、很愛她的兒子,她只是出了一個海,卻失去了所有。

    還有林夏……那個孩子,明明什麼都沒有做錯,明明……可是她的結果呢?被陷害也好,被孤立也好,甚至最後的死亡,都沒有激起多大的波浪。

    他後來遇見的那些遊戲故事,都是這樣的人,正義得不到伸張,還算正義嗎?遲到的正義,還算正義嗎?難道正義姍姍來遲,最後宣告了,受害者受到的傷害就一筆勾銷了嗎?旁觀者就能心安理得的說出「莫要沉浸仇恨,放下一切,皈依平凡」這些話嗎?

    元釋呆愣的看著腳下,他找不到答案。

    任嘉嘉看了他好半天,突然笑了一聲,「啊,你這小和尚果然好玩,比你師兄好玩多了……」

    元釋睜大了眼,猛地抬起頭來怔怔的看著他,「我……師兄?」

    「是啊,你師兄。」任嘉嘉扒拉了一下自己額頭髮,「你那個師兄跟你比起來,簡直是一條狡詐的毒蟲,陰險又善於嫉妒……不過他說的對,你啊,純白如一張紙,所以你的佛心才會那麼耀眼,可是呢~白紙,是很容易染黑的。」

    「怎麼樣?他設計你一個個世界,讓你面對人性的污濁,你是不是動搖了?」他「噗呲」一笑,帶著一點嘲諷的味道,「我一直很討厭你這種人,站在正義的前頭,冷眼看著這個世界的不公。」

    「然後等到受害者開始反抗的時候,就出手阻止,對著加害者說『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如此的不公平。」

    「好人成佛,九九八十一難,少一步都是功虧一簣,壞人成佛,卻只要回頭,」他笑著歪頭看向元釋,涼薄的問他,「你說到底為什麼?」

    元釋睜大了眼,心中有一股名為信念的東西在逐漸崩塌,他想要伸手去阻止,卻無力至極。

    「哈哈哈哈……」任嘉嘉大笑著問他,「你的佛有告訴你為什麼嗎?」

    「為什麼好人要忍受所有的痛苦,壞人卻只要後退一步,前塵往事就可以一筆勾銷,到底為什麼!?為什麼?!!」他咧開嘴咆哮,神情有些癲狂,伸出手,不過一瞬之間,就到了元釋的面前。

    他抓住他的衣領,笑得讓人毛骨悚然,一雙黑色的翅膀,帶著瘴氣緩緩凝聚在他身後,漸漸顯出它破碎的形狀。

    「無數人,世人都在唾罵我,罵我狼心狗肺,罵我豬狗不如,罵我是一個牲口!畜生!」

    「他們甚至在同情曾經加害我的人,當我的事情曝光之後,他們甚至在說——他們為什麼沒有打死我?就應該先打死我,然後一切都不會發生。」

    「為什麼呢?人性如此的扭曲極端,為什麼可以這麼的肆意妄為?」任嘉嘉輕笑了兩聲,湊過去,迫使元釋抬起頭,問他,「你說為什麼?」

    「……」元釋看著他癲狂的臉,想要說一切都是錯的,可是想起對方剖心的那些話語,一瞬間竟如鯁在喉,說不出口。

    像世人一樣的指責他嗎?還是勸阻他?……他開不了口……

    「嘖。」熟悉的帶著嫌棄的咋舌聲從頭頂響起,兩人驚訝的抬起頭,就見一個少年隱在瘴氣中,看不清面容,只隱隱有翅膀扑打的聲音。

    翅膀?任嘉嘉像是想到了什麼,一瞬間有些不可置信,他抬起頭咬牙看著瘴氣中的某個方向,失聲喊道,「是你!你不可能從我的身體裡跑出來的,我!」

    「切,你算個鬼哦。」少年囂張的話音一落,就聽「刷」的一聲風響,一個人影從俯衝下來,手中鋼叉直直對著地上的任嘉嘉。

    「糟了!」任嘉嘉臉色一變,身後未完全成形的翅膀一揮,急速退開。

    鋼叉狠狠刺入地下,一條縫隙蜿蜒前後半米,少年輕飄飄的站在鋼叉上,皺著眉不滿的「切」了一聲。

    元釋看著從天而降的人,金色頭髮,帶著桀驁不馴的小卷,穿著不倫不類的服裝,兩隻手臂都露出來,明明看著瘦弱,可當捏著鋼叉用力的時候,那驟然暴起的肌肉十分具有攻擊性。

    他頭頂著一對小角,身後像是線一樣的惡魔尾巴微微晃著,隨著他邁出的每一步帶出囂張的節奏。

    他轉過頭,五官算不上多出色,一雙眼睛黑沉沉沒有絲毫光亮,本來還一副不滿的樣子,看到他瞬間咧開嘴露出一個不懷好意的笑。

    艾維摸著下巴打量了元釋幾圈,舌尖舔了舔小尖牙,猥瑣的笑道,「可以啊~我才不在多久啊,你就跟人玩起羞恥play了?我是不是打擾到你們了?」

    元釋:「……」

    09:「……」

    任嘉嘉:「……」他抽了抽嘴角,卻是想到了什麼,笑著點了點頭,神色卻很是戒備,「是啊,所以你能不能給我們囤出點地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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