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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8:30:36 作者: 歲歲千
半響,她收回視線,垂下頭,聲音裡帶著幾分茫然。
「……的確面善,有些熟悉。」
「但我想不起來了。」
郡青在一側悄悄拽了拽柳安安的袖子。
柳安安瞭然,這個話題不能進行了。
好難。
虧著還有個姜夫人,姜夫人是個秒人,什麼都知道什麼都敢說,說笑了小半個時辰,見姚老夫人面露疲憊,主動起身屈膝:「美人本是該養身體的時候,不該多打攪。臣婦盼著美人早日好,日後有機會了,能進宮來陪美人說說話。」
她起身,聞二夫人也起身,瞥了眼姚老夫人,伸出了手。
而姚老夫人避開了。
只扶著拐杖站起身,顫巍巍欠了欠腰。
「叨擾美人了。」
柳安安不敢受著禮,側過身去。
「可不敢,能見到老夫人,是安安的福。」
姚老夫人忽地愣住了。
她嘴唇抖了抖,像是要說點什麼。
她努力地去看那小姑娘,傷了多年的眼睛還是模糊一片,看不清。
半仙,她低下了頭。
「……哎。」
送走幾位夫人,柳安安塌了腰趴在座上毫無形象。
疼死她了。
坐直了,腰背上的傷都要造反了。站起來,腿也疼。更別說她的腳踝還根本不能受力,來回站了幾次,可疼死她了。
還好還好,她們走了,她就能放鬆不顧形象了。
「美人若是累了回去休息吧,今天坐了好一會兒了,說話也費盡。」
郡青來扶著柳安安,一步步慢慢挪回去。
她的腳踝還有些腫,比起之前更疼,幾乎走不得,只能慢慢挪。
柳安安躺回榻上,忽地想到。
「郡青,你可知道姚老夫人和聞二夫人?」
剛剛郡青似乎是阻止她和聞二夫人繼續那個話題了。
「回稟美人,這都是人家的傷心事……」
郡青說起來時也有些無奈。
「京中其實人人都知道的,只是美人不是京城人士,可能未曾聽過。」
「十六年前,姚老夫人的小女兒出事,一屍兩命。姚老夫人為了女兒和未出生的外孫女,幾乎哭瞎了眼睛。嗓子也是那個時候哭壞掉的。」
柳安安這麼一聽,心都揪起來了。
女兒懷著孩子,一屍兩命……這放在誰的身上,都是無法接受的噩耗。
這位老夫人,當真經歷了難以想像的苦難。
「至於聞二夫人……」
郡青猶豫了片刻,先問:「美人是不是不知道聞家?」
柳安安老老實實搖頭。
她常年長在王府後院,從未離開過。身邊的人來來回回都是王府中人,知道新帝登基,還是義父說的。
外邊的所有新鮮事,熱鬧,她都是看的一些江湖話本。
「聞家是我大梁國的半個頂樑柱。」
「聞家世代為將,滿門忠烈。十五年前,聞元帥在和夅佢一戰中,為國捐軀。至此,聞家只剩下了一位老夫人,尚未長大的子嗣,還有唯一活下來的女眷。」
「聞二夫人就是唯一活下來的那位。聞家事太過讓人悲痛。她多年來,記性越來越不好。與聞家無關的人和事,都忘得差不多了。也許是因為這樣,才能好好的把聞家未成年的孩子們一路拉扯長大。」
柳安安聽得心裡一抽一抽地難過。
這是受到了多大的傷害,才會將一切都忘掉,只一心一意撫養家中的孩子們。
郡青一低頭,被眼淚汪汪的柳安安嚇了一跳。
然後哭笑不得地替她擦眼淚。
「不過是別人家的事,美人掉什麼眼淚。」
「就是難受。」柳安安捂著胸口,瓮聲瓮氣地。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許是長這麼大,第一次接觸到這些讓人心臟受不了的難過。
休息了幾天,柳安安的腳腕可以活動時,她一刻都閒不住,坐了肩輿去勤政殿。
已經過了中秋,天氣越來越冷,中庭的花草都打上了一層霜花,柳安安身上披了一條斗篷,長長的,到她腳踝。
入了殿,殿內倒是暖和。
「陛下!」
柳安安腳步一快,還沒好徹底的腳踝隱隱作痛,她疼得抬起腳差點是蹦著進去的。
長案後,看著奏章的褚余聞聲一抬頭,披著長斗篷的小姑娘單腳蹦蹦躂躂地沖了進來。
「……你在給我逗什麼樂子?」
他放下筆,環視一圈。
殿內的侍人們紛紛低下頭。
柳安安連蹦帶跳著,還是大侍搬來一張繡凳,她才趕緊坐下,翹著自己受傷的腳,讓宮女給她解開斗篷。
「腳剛剛疼了。」柳安安不自覺在他面前賣嬌。
「疼還瞎跑,活該。」男人繃著臉,根本不慣她臭毛病。
柳安安嘟起腮幫子。
還不是為了來見他。
「陛下呀,」柳安安坐得乖乖地,雙手交疊在膝蓋上,眨巴著眼,「你喜歡孩子嗎?」
褚餘一愣,手中的筆也拿不住了,墨匯聚在筆尖,險些滴落。
他放下筆,又收了面前的奏章,確定小姑娘再語出驚人,也不至於毀了他的奏章後,往椅背一靠,眯著眼盯她。
柳安安想到聞家那幾個孤苦無依只能靠一個嬸嬸撫養的孩子們,心疼極了。絞盡腦汁想到了這個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