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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8:30:36 作者: 歲歲千
褚余無語片刻,揚起手中翻閱了一半的書籍。
說廢話了。柳安安低下頭。
她從通州府起,到現在為止,也沒有和暴君獨處過這麼長的時間。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麼來對待兩個人相處的時間。
跪坐在竹墊上的她手指絞著裙子,一揪一揪地,找不到一個合適的話題來打破一室沉默。
小探子真不合格。
褚余隨手放下書,質疑起鎮南王的能力。培養一個送到帝王身邊的小探子,他卻是半分不上心,讓這個迷糊蟲原生原態闖了來。
美人計,單純只是長得美可不行。總該教學一點知識……
褚余剛想到這裡,垂下唇角。
差點忘了,這是個同處一室就能去問大夫是否需要安胎藥的小笨蛋。
指靠她,她可能真的打算跟他大眼瞪小眼一整夜。
「幼時可曾學過棋藝?」
柳安安一抬頭,無比感激地點了點頭:「學過!我……妾……」
找到了給褚余的尊稱,一下子換到自己身上,她又磕碰了。
往日在王府,她能接觸的人只有義父義母兄長阿姊,不曾見過外人,也只是知道比她大一點的郡主姐姐出門做客時,會對男客自稱妾。
但是她從來沒有試過。
好彆扭。
「稱我即刻。」
褚余也不想聽一個沒長大的小姑娘自稱妾,怪怪的。
再養養。
她舒了一口氣。
柳安安對下棋很有自信。
小的時候義父親手教她下棋。曾說她是天生棋聖。
這可是個值得稱耀的事,柳安安坐得筆直,雙手疊放在膝前,微微揚起下巴。
「不瞞陛下,旁的我雖不會,但是在對弈上,未曾有過敵手。」
她自從學會棋以後,和義父對弈,每每都是她獲勝,義父絞盡腦汁,拖延棋局再長的時間,也贏不了她。
曾經阿兄也觀戰過,一局過後,阿兄無比震驚對她說,她的棋藝,超凡脫俗,無人能及。
這話說的讓暴君似乎也有了興趣,男人斜靠著小椅,示意侍人去搬棋來。
「那我今日就要領教一番了。」
侍人從別處宮庫房臨時搬來了一套棋局。
足有一尺高的玉石棋墩配著同色的棋盒棋子,棋子落在手中冰涼舒適。
小室四周八盞落地雕花燈齊齊點亮,溫潤的光落在兩個人周圍,棋盤上也投下兩個人的影子。
黑白兩色的棋子在縱橫棋盤上交換位置。
褚余讓柳安安先行。
自信的小姑娘挺直了肩背胸膛,手指熟稔地捻起一顆白子,纖長的兩指交疊,翹出一個好看的弧度。
瞧上去,的確有幾分大家風範。
白子咔噠落入棋盤。
褚余定睛一看。
天元。
……他沉默片刻,抬手落入黑子。
也許,她能有什麼不同尋常的厲害。
兩人你來我往二十餘手後。
褚余攥著一顆棋子,遲遲不能落下。
柳安安乖乖衝著他笑。
那笑容除了乖,還有兩份狡黠的自得。
是難得能見到她有的模樣。
本來準備落的位置一偏,褚余放過了開盤即自殺的柳安安。
老鎮南王那老東西,的確寵這個女兒。
滿嘴胡唚,騙了個小傻子當真。
她還自以為自己是個高手,每一步閒庭信步似的信手拈來,那般淡定,那般胸有成竹。
他忽然想笑。
如果他有這樣一個女兒,說不定也會像老騙子那樣,沖昏了頭腦。
柳安安捻著棋子,思索著棋盤上的對弈。
暴君的棋力當真不錯,居然能和她下到勢均力敵。
果然,義父說的沒錯,越聰明的人,越懂得棋局的博弈。
暴君是天下帝王,大局觀比誰都好,下棋來,也比她對弈過的棋友好上許多。
「陛下棋力當真好,比我所有下過棋的對手都要好!」柳安安難得遇上這麼合心的對手,誇得十分真誠。
被誇的褚余,心情有點複雜。
「……和你下過棋的人有多少?」
柳安安提到這個,終於反應過來自己剛剛說了什麼。
然後,小小聲說道:「……兩個。」
一個是教她下棋的義父,一個是後來陪她下棋的阿兄。
褚余把玩著手中棋子,捏得黑子摩擦出聲。
不用問,一個是她義父,一個是她義兄。
長這麼大隻和兩個人下過棋,長輩哄一句天生棋聖,她就能當真,還敢以高手的身份,來評價旁人?
算了,反正現在是他的人,這樣也有趣。
「你也與我以往的對手大不相同。」
柳安安害羞地扣了扣臉頰。
第一次在暴君面前展示她的長處,居然讓人有點赧然。
這一局棋,做到了讓兩個人都不睡覺的目的。
褚餘下得十分艱難。
每一步思考時間,遠遠超越過去人生中對弈的局面。
他認真到忽略時間的流逝。
謹慎,再謹慎。
若是稍有差池,只落錯一字……
小姑娘的棋滿盤即刻崩壞,神仙來了救都救不回來。
要在這麼處處漏洞破綻百出的棋局上找到最無害的位置,著實不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