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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8:15:49 作者: 千載之下
「辭了工作打算去哪兒?」
林小松慢慢對上了男人的視線:「我想先在家裡躲幾個月,我怕肚子大了,別人笑話。」擔心被人當成好吃懶做,隨即又補充,「我會在網上找點兼職做做,不會亂花錢的。」
楚毅沒說什麼,下頜線緊繃,眼神像冰碴子,冷且殘酷,「什麼時候辭了工作,告訴我一聲,我送你回去。」
男人冷冰冰的話語落在林小松耳畔,他清楚這其中的意思,不過還是多餘地問了出來:「你要送我回哪兒去?」
楚毅扔了手裡的煙,看了他一眼:「回你老家去。」
林小松訝異地抬起眼:「那孩子怎麼辦?」
楚毅盯著他,末了淡淡開口:「戲演過了就沒意思了。」然後直接轉了話題,「還住以前那地方嗎,走吧,我開車送你。」
楚毅走到停車的地方,轉身回看,卻見林小松還杵在原地,他沒辦法只得又走回去,語氣冷淡:「走不走?」
林小松抬眼瞧著他,眼眶有些紅了:「我也不想要,可沒有醫院肯給我做流產手術,這孩子也是你搞出來的,你得負責。」
楚毅冷著一張臉,習慣性地伸手掏煙,觸到煙盒時卻失了興致,他盯著林小松,嗓音微啞:「你想怎麼負責?」
羞恥感再次侵襲上林小松,以及楚母之前的那段話於他而言無異於是凌遲處死,他壓住通身的自卑與害怕,悶悶地說:「跟我結婚。」
婚姻是什麼?楚毅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毋寧說他現在還不到三十,正是瀟灑的大好年華,即便真到了成家立業的年紀,面前的這個男孩也不會是他的終極選擇。
「我跟你說過了,我近期不打算結婚。」
林小松怯聲說:「我可以等。」
楚毅默了一會,近乎殘忍道:「別浪費時間了,我不會跟你結婚的。」
這話絕對是擲地有聲,林小松呆愣了半天緩不過神,只一遍遍問「那孩子怎麼辦?」
「你根本就不適合留在北市,你沒學歷,沒技能,在這兒只能洗一輩子盤子。」男人的聲音冷酷至極,倒也是實話。
林小松淚眼模糊,大吼大叫:「我有什麼辦法!我家裡還有個弟弟,我爸媽不許我上學了,我有什麼辦法!」
多少年過去,他還是十分在意別人提他沒文化這事,即便以後掙再多的錢,穿再貴的衣裳,別人一看,也會說,哦,就是那個林小松啊,土鱉一個。
稍稍冷靜下來,林小松失去血色的臉上多出了別樣的神情,像譏諷,又像是自嘲,更多的其實是對自己軟弱無能的憤怒,他紅著眼瞪著男人:「孩子你也不要了,是吧,那你別搞出人命來啊!」
手裡的塑膠袋啪嗒落地,橘子和梨滾了一地。
楚毅的耐性基本被磨光了,他朝前走了幾步,回頭警告:「我數三聲,走不走?」
林小松衝上去,抓著男人的手往他肚子上按,言辭激烈:「你摸摸他,你摸摸你孩子……」
「鬧夠了沒有!」楚毅甩開了林小松,拎著他往車裡塞,「先上車。」
林小松幾乎歇斯底里,他蓬頭垢面,眼眶裡全紅了,哭得像個不知世事的孩子。
楚毅扔給他紙抽,沉默許久,拿了張卡出來遞過去:「拿著吧,裡面有二十萬,我前幾天去銀行存的。」
男人終是不忍心,抽了張紙給林小松擦眼淚,輕聲哄道:「別哭了。」
林小松反而更加崩潰,捏著那張卡,哭得整個身體都在顫。
楚毅按住他的肩膀,聲音低沉繾綣,像無數次深夜裡的肌膚烙印:「松松,我就當這一回壞人,你走吧。」
林小松終於覺悟了,紅著眼看著男人:「楚毅哥……」他還想說什麼,但完全已經泣不成聲。
最後一句話沒說成,扔了卡,下車。過去的的一年半載,不過是上帝為他林小松精心編織的一場噩夢,他陶醉其中,忘乎身份。
《東邪西毒》里有一句台詞:我曾經問過自己,你最愛的人是不是我?但是我現在已經不想知道。如果有一天我忍不住問你,你一定要騙我。就算你心裡多不情願,也不要告訴我你最愛的人不是我。
這部九十年代的老電影,還是林小松陪著楚毅窩在客廳里看的,大段大段的空白之後,他們就在那沙發上翻雲覆雨。
多麼諷刺,男人想擺脫你,連謊言都吝惜說一句。
林小松撿起剛才滾落到地上的水果,嘴巴里一遍遍地念叨著那首熟稔的詩:「我是一千次死去/永遠朝著左睡的男人/我是一千次死去/永遠朝著右睡的女人/我是一千次葬禮開始後/那來自遠方的友情/我是一千次葬禮的高潮時/母親喉頭髮顫的輔音…………」
拎著兩袋水果,一路念到自己的出租屋,躺在床上,睜眼盯著天花板念。
念到喉頭嘶啞,念到半夜睏倦睡死過去。
第二天,林小松吃飽喝足,上班去了,沒事人一樣。
又過了幾天,他向經理提出辭職,離開了這個叫北市的地方——傳說中它紙醉金迷,是個名副其實的不夜城,傳說中這裡遍地生財,能賺到別人一輩子都花不完的錢。
第18章
近來天氣反常,雨時下時歇,始終陰沉沉的。
楚毅想起自己還有幾件東西落在出租屋,下了夜班直接開車過去,爬上四樓,敲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