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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0頁

2023-10-02 08:13:30 作者: 謝朝夕
    祝深沒理他們,端著酒杯轉過身去但笑不語,伏在玻璃護欄旁,眺望著灩江的夜景。

    這酒店是李家新開的, 極目遠眺, 大半灩城盡收眼底。畢竟是開在了寸土寸金的灩城江灘, 夜幕之下,無論是岸上還是江中, 綽約的光影變換著綺麗色彩,只是一看,便讓人移不開眼睛。

    見祝深不理人,也不知開始勸酒:

    「給個面子嘛, 祝少。」

    「就是就是。」

    「賞個臉, 賞個臉。」

    一個兩個,晃了晃剛喝完的酒杯, 看上去誠意滿滿地對祝深說道。

    ——為什麼不對鍾衡說呢?畢竟鍾總周身氣質太寒,無人敢去進言。

    祝深晃晃酒杯,自知這杯酒是躲不過, 剛要一口悶,卻聽鍾衡走來道:「我替他喝。」

    聞言, 祝深急忙轉過身來,可手上卻是一空——只見鍾衡抽走了他手裡的杯子。校友們皆是一愣, 還沒顧得上反應,只見鍾衡一仰頭,便替祝深把酒給喝完了。

    大家紛紛對鍾衡肅然起敬。

    實在因為他從前在學校里皆以沉冷麵目示人,不多說一句贅語,來這種聚會已是崩塌人設了,沒成想居然在這還給人擋酒。

    人群里,不知誰問了句:「鍾總好酒量,是不是祝少的酒都由您來喝啊?」

    大家笑了起來。

    祝深輕輕搖了搖鍾衡的腕子,示意他不要答應。酒場上的規矩鍾衡只怕還不大知道,一個人越是露出了能喝的意思,那麼大家便越是想要將他往死里灌,想要探探他的底在哪裡。場上的人他認識大半,不過是一群紈絝,從前與他大都也是喝過酒的交情。只是這些人的酒量都還不賴,總比三杯就倒的他強太多了。

    鍾衡垂眸看了眼那隻握住他手腕的手,白皙修長,骨節分明,尤其無名指上還套著一圈久違的戒環,戒托上的那枚鑽石映著燈影的碎光實實在在晃了他的眼,也順勢,晃亂了他的心神。

    別開眼神,只聽鍾衡低沉道:「是,我來喝。」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紛紛朝著鍾衡圍攏了過來。

    李經夏打了個響指,便有幾個機靈的侍者過來為大家倒酒。只見李經夏舉起杯子,豪氣萬千道:「既然鍾總都這麼說了,那今天大家不醉不歸!」

    「不醉不歸!」

    「不醉不歸!」

    祝深瞪他一眼,警告道:「你給我適可而止。」

    李經夏嬉皮笑臉地點頭:「我有數,我有數。」

    這場合他經得多了,從前與祝深喝得爛醉回如意山也是常事,可從沒見過祝小少爺為誰擔心成這樣。

    只見祝深又輕輕地搖了搖鍾衡的手,什麼話都還沒說,他和鍾衡便被來敬酒的人群給隔開了。

    一時間鍾衡身邊圍著一層又一層的人。

    其實也不難想到,鍾衡很忙,向來是疲於應酬外人的。場上的人好不容易逮著這麼個機會,都存了心思往他跟前湊。

    能攀上鍾家,到底是美事一樁。

    何況如今這鐘家,可都指著鍾衡了。

    祝深怕這些人將鍾衡灌壞,著急地喊著鍾衡的名字,可人潮擁擠,聲音嘈雜,鍾衡卻沒有聽見。

    他們之間的人卻越來越多了。

    正急著,身旁一道溫柔卻疲憊的聲音傳到了他的耳邊,「放心吧,這些人心裡都有數,不會對鍾衡太過分的。」

    祝深一愣,往旁邊看去,玻璃護欄上,薄梁眺望著江景悶了一口酒:「我就不敬你了,省得一會兒鍾衡還得陪我喝。」

    祝深聳聳肩,轉過了身,與他一道伏在了護欄邊。

    夜風拂過,吹來了夏日夜晚獨有的清爽氣息。

    開闊的江面上浪跡著的陸離的光影拼湊起來就是一幅瑰麗的畫,融在了月色與酒色之中。

    回想起祝深上一次和薄梁在L國的咖啡館被人拍到以後,捏出的謠言如瘟疫一樣散布到了灩城,的的確確是掀起了不小的風波的,可見也給薄梁添了不少麻煩。

    而那些新聞一夜之間卻撤了個乾淨,本以為是祝家做的,可五姐卻說不是她。

    那麼便只有可能是薄梁了。

    是了,薄家怎麼會允許薄梁又沾上不乾淨的新聞成為別人茶餘飯後的笑柄呢?

    默了一會兒,祝深對他說道:「上次的事情不好意思,不管怎樣,還是要謝謝你撤掉那些新聞。」

    薄梁淡笑了一下,晃了晃喝空的杯子,從旁拿了瓶酒,又給滿上了。

    「不是我做的。」走到護欄旁遠眺著車水馬龍的長橋,薄梁又喝了一口酒:「有人快我一步,在我聯繫人的時候,那些東西已經被他撤掉了。」

    「是誰?」祝深兀自納罕,「做好事還不留名?」

    「不是做好事不留名。」

    「那是什麼?」

    「是他,在意你。」

    祝深一怔,下意識地轉過身去,看向餐廳中心被圍得里三層外三層的鐘衡。

    祝深和他之間橫亘著太多人了,那些人都舉著酒杯,爭先恐後地想要與他喝上一杯。可人群隙縫中,觥籌交錯間,他的視線卻始終緊緊追隨著祝深。

    月下,鍾衡的眼神又是如此漆黑深沉。

    可祝深一回頭,便能看見他。

    即使人群擁擠。

    即使夜色嘈雜。

    即使光怪陸離。

    祝深看見鍾衡一仰頭,又喝了一杯不知是誰敬的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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