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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頁

2023-10-02 08:13:30 作者: 謝朝夕
    祝深倒沒接那杯水,只問:「你知道這裡有孩子欺負阿包?」

    「不算欺負吧,小孩子之間有點摩擦是正常的。」

    「為什麼那些摩擦都到了阿包一個人的身上?」

    韓思思頓了頓,「祝老師,有些事情您可能不知道。」

    祝深皺眉看向她。

    「這個年紀的小孩子嫉妒心理和排異心理是很強的,而且也會表現出來。」見祝深仍眉頭緊鎖,韓思思又解釋道:「這樣說,您在上午的課上可能有些過分關注阿包了。而阿包一直就獨來獨往,融不進其他小孩子們的圈子裡,所以就……」

    「融不進?」

    「阿包是個很乖的孩子。」韓思思轉身,又給自己倒了一杯水,走了過來,輕輕抿了一小口道,嘆了口氣:「他父母除了來交學費,其餘時間基本是不來畫室的。」

    祝深明白了。

    孩子的圈子其實並不複雜,複雜的是成人。一個常在油畫課上得到老師表揚的孩子,家長們免不了想要結識結識他的父母。當得知對方是打腫臉充胖子,勉強才擠進了自己的圈層,與自己的孩子一同學習以後,自然而然,就生起了鄙夷輕賤之心。

    孩子們其實是一面鏡子,反映的其實是大人們的態度。

    有天賦的孩子,被同伴排擠,孤立,傷害,這不是第一次。

    也絕不會是最後一次。

    祝深想著阿包臉上和手心的傷口,心裡泛著密密麻麻的疼,也不知是想到了誰。

    他八歲的聖誕節便隨傅雲織和Moeen去了L國,後來隱約聽李經夏說起過,差不多就是在那前後,鍾衡搬來如意山的。

    就是不知道,鍾衡過得怎麼樣。

    總歸,鍾衡與阿包都是一類人。

    受傷了,連吭都不吭一聲,打破牙齒和血吞。

    「我知道了。」祝深低聲道。

    下午的課上,祝深沒有再過分地關注阿包,倒是將其他孩子們挨個誇了一遍。被誇獎的孩子們個個昂首挺胸,得意洋洋地與阿包努努嘴,阿包將頭埋得低低的。

    卻是不再看祝深了。

    下課時,祝深說:「有一個課後小作業要留給你們。」

    孩子們本是排斥作業的,倒因老師是祝深,給了幾分面子,個個欣喜地將他望著。

    「我剛來畫室,想要多了解了解你們,但我又怕我看不全面,所以想出了一個小辦法。」祝深對他們說:「你們每個人都可以請咱們畫室的同學為自己畫一幅畫,我不要求畫得有多好,甚至可以是三五分鐘的塗鴉,只要收到了,就算作數。我會給咱們班上收到畫最多的那個同學禮物,但是要注意,請同學給自己畫畫的時候一定要注意禮貌,要真誠,不然被我發現了的話,禮物可就沒有了。」

    話音剛落,畫室的孩子們嘰嘰喳喳了起來,紛紛開始約定誰給自己畫畫。

    祝深又說:「如果有哪位同學得到了全班為他畫的畫,那我還會給他一個大大的獎勵,大家可以猜一猜是什麼。」

    畫室里的孩子們爆發出驚天的一聲:「哇。」

    祝深望了他們一圈,道:「下課。」

    孩子們迫不及待地跑了出去,邊走邊商量。

    唯獨阿包,坐在自己的畫架前畫著畫,教室里只聽見他畫畫的沙沙聲。

    祝深也不催他,只是坐在椅子上靜靜地看著。

    半個小時過後,阿包畫完了,取下畫紙,看向祝深。

    祝深走了過去,阿包緩緩將畫紙遞給了他。

    是今天的作業。

    祝深看了看:「不錯。」

    「謝謝。」阿包小聲說。

    祝深知道,這句謝並非是謝自己的指導,於是朝他笑笑,又摸了摸他的頭:「不用謝。」

    阿包背著書包,走了兩步,回頭說:「老師再見。」

    祝深看著他一瘸一拐地走向門口,問他:「腿也受傷了嗎?」

    阿包搖頭說:「不疼。」

    都瘸成這樣了還說不疼。

    「你家住哪裡?」祝深不放心。

    阿包小聲地說出了個地名。

    又偏又遠,也不知他平常都是怎麼來畫室上課的。

    「你坐公車能直達?」

    「要走一截。」阿包忙補充說:「不遠的。」

    祝深道:「我送你吧。」

    阿包呆呆地看著他。

    祝深不由他分說,便帶著他下了樓。

    畫室樓下,泊著一輛眼熟的車。

    鍾衡倚著車門,也不知是等祝深多久了。

    祝深這才想起自己晚上與鍾衡還約了電影。

    鍾衡卻沒有說什麼,走上去幫忙扶住了阿包,問祝深:「他怎麼了?」

    「受了點兒傷。」祝深說:「我想,送他回家。」

    剛想與鍾衡解釋自己並非故意爽約,只是放心不下這孩子,可鍾衡看上去卻並不在意,打開了后座車門問:「他家住哪?」

    祝深帶著阿包坐到了後面。

    阿包小心翼翼地上了車,抱著書包,只敢坐小小的一塊地方,生怕自己將鍾衡的車弄髒。

    祝深便說:「你放鬆,沒事的。」

    阿包低著頭,不說話。

    鍾衡在視鏡里見到這一幕,問祝深:「他就是你中午和我說到的學生?」

    「是。」祝深看向視鏡,話里也不知是沖誰說著反語置著氣:「和你一樣,硬氣得很,受了傷都一聲不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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