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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8:13:30 作者: 謝朝夕
    方姨遞了個溫度計,祝深接過來,甩了甩,讓鍾衡含著。

    方姨見祝深步子重重輕輕,關切地問道:「深深,你的腿沒事吧?」

    「沒事。」祝深疲憊地揉了揉太陽穴:「剛剛已經請醫生來了。太晚了,你休息去吧,這裡有我。」

    「那怎——」方姨剛要拒絕,卻見一旁的阿文默默朝她使眼色,方姨馬上會意,對祝深道:「那就辛苦深深啦。」

    祝深點頭,坐在床邊,看著鍾衡的睡顏不知在想什麼。

    床頭只開著暗暗的一盞燈,想來是供鍾衡晚上閱讀所用,此時光線垂落在鍾衡的面頰,倒使他挺立的五官顯得愈發立體深刻了。

    抽出了體溫計,祝深定睛一看,眉頭皺得更深。

    這個人還真是善忍。

    發燒都燒到四十度了,還佯作無事在如意山喝湯。

    真是不知道說他什麼才好。

    也是,祝家對他還有用,就連發著燒都要去籠絡,實在是敬業得很。

    可想著想著祝深不禁又有些生氣,祝家既然對他還有用,他為什麼還要捨棄祝家,捨棄他呢?

    「誰要你的謝禮。」祝深剜了他一眼,將他的被子捂得更嚴實,動作幅度不小,床墊被拍得「啪啪」響,恨不能捂死他一顆冰冷的心。

    忽然聽到樓下似有響動,祝深忙走了下去。

    果然,是醫生來了。

    這醫生名叫章願,是祝家的私人醫生。家裡世代學醫,父親從前還當過祝老爺子的醫務兵。他的年紀不大,雖說總穿得和個花蝴蝶似的,看上去十分不著邊際,可若非有真才實學,想來也入不得祝老爺子的法眼。祝深從前有個什麼頭疼腦熱,就是他來祝宅給看的,兩人算是相熟的。

    「少爺這麼晚了還把我叫來,診金雙倍啊。」章願倚著門,看了看表:「十點半了。」

    祝深瞥他一眼:「上來。」

    章願一撇嘴,提著醫療箱便跟了上去。

    「現在見了我怎麼話變得這麼少,怕不是被你老公給帶的?」章願有個毛病,就是嘴碎,話還特多,「還記得你小時候嗎——『章願哥哥我不打針針』,『章願哥哥我不想吃藥藥』,那多可愛啊。」

    一提黑歷史,祝深臉色都變得青黑,忍不住將章願推進了鍾衡的房間,亮了個明一點的燈。

    他的房間與自己的房間格局相似,今天是祝深第一次進到裡面來,直到這時他才借著這亮光看清鍾衡的房間結構。

    如他預想的一樣,果然是經典的黑白灰三色,與他辦公室的布置相類,整個房間都是簡約低調的裝修風格。唯一有些生動色彩的是窗台上放著的一排五顏六色的花盆,祝深對此並不陌生,裡面植的是風信子,可惜已過花期,花瓣已經凋零了。

    沒聽鍾衡說過他喜歡什麼花,看樣子,其實他也喜歡風信子。

    「少爺,回神。」章願伸手在他眼前打了個響指,中止掉他漫無邊際的思緒:「測了體溫嗎?多少度啊?」

    「剛測了,四十。」

    「人都得燒迷糊了。」章願皺眉,拿出個小藥瓶:「一日三餐,一次三片,讓他吃了。」

    祝深接過了藥瓶。

    「他怎麼會燒得這麼重?」

    「他今天淋了一個上午雨。」

    章願嘖嘖稱奇:「今天?那麼大的雨?他淋了一上午?不燒他燒誰啊。」

    祝深瞪他。

    章願見祝深有些生氣的意思,便說:「把他手拿出來,得掛個水了。」

    祝深將鍾衡的左手從被子裡拿了出來,掩實了他的被角,想了想,又從旁邊移了個衣架來方便掛藥瓶。

    章願打著手電看鐘衡扁桃體,發現祝深在他身後忙活,不由得道:「行啊少爺現在知道疼人了?」

    祝深沒有理會他的揶揄,只問:「嚴重嗎?」

    「你說呢?他都燒暈了。」章願打開醫療箱,開始配藥水,見祝深心情低落地坐在沙發上,意識到自己語氣可能有點沖,又道:「你好好照顧他就沒事。」

    本以為祝深聽了會嗤之以鼻,哪知他竟乖乖道:「好。」

    章願抬頭看了他一眼,疑心自己聽錯了。

    祝深卻不再說話,拿著鍾衡床頭的水杯,走出了門外。

    章願道:「我也要喝。」

    卻沒人理他。章願笑了一聲,盯著祝深的腳步卻輕輕皺了眉。

    婚後的小少爺好像成熟了不少呢。

    什麼政治婚姻啊,網上都瞎扯啥呢?

    祝深端著水杯進來時,章願正給鍾衡綁壓脈帶,拽了個結,瞬間將隱在鍾衡腕上的青色血管給逼現了。

    只見章願彈了彈針管,尖細的針頭便扎在了鍾衡的手背上,他迅速用膠帶固定好了針頭,調好了藥水的流動速度,終於放下了心。

    「這要打多久?」祝深望著衣架上掛著的兩個大藥瓶問。

    「三個多鐘頭吧。」

    祝深點點頭,將剛才的藥餵鍾衡吃下了。

    章願又不放心地叮囑道:「打完了空瓶了你就再插一個新的藥瓶——你會插嗎?」

    「會。」

    「那行。」

    祝深見章願轉身,以為他要走了,便說:「我送你下去。」

    哪知章願繞到他的藥箱邊摸出了個透明的藥瓶,把祝深拽到了沙發上坐下:「走什麼,吃藥。」

    祝深看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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