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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8:13:30 作者: 謝朝夕
    哪像他,都習慣了。

    偶爾祝深會故意畫錯兩筆,惹傅雲織不快,但如果傅雲織不說傷人的話,祝深也不願將天賦全然顯露。

    姜遺生病的時候會叫媽媽,傅雲織路過他的房間時,牽著祝深去看過他一次。也只有那麼一次,祝深在傅雲織的臉上見到了罕見的屬於母親的溫柔。冰涼的手掌印上了姜遺的額頭,就連聲音也是溫冷的:「嗯,我在。」

    姜遺燒得迷糊,費力睜開眼,哭得一塌糊塗。

    薄梁的聲音將祝深拉回了現實,他像是迫不及待似的,問祝深:「照片你明天可以給我嗎?」

    「明天嗎?」

    「嗯。」

    祝深合計了一下,明天白天他和鍾衡取畫,晚上回來的時候應該還有時間,便對薄梁說:「那就明天吧。」

    一瞬間,好像聽見有誰的腳步聲失魂落魄踩過他的門口,祝深覺得奇怪,打開了門,卻什麼也沒有發現。

    許是聽錯了,他想。

    於是又把門給關上了。

    「白天可以嗎?」薄梁又問。

    「白天有約了。」祝深輕笑一聲,暗暗猜想鍾衡看到他畫的桃花會有怎樣的反應。

    薄梁聽他這樣輕快的語氣,大概已經猜到是和誰有約了,不禁輕輕感嘆:「真好啊。」

    祝深摸著發燙的臉頰說:「是很好。」

    至於哪裡好,他暫時還沒弄明白。

    可是又有什麼關係呢?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在外面玩,害沒回來

    明天感謝地雷8,mua!

    第40章

    清晨, 祝深與裝裱店的師傅通電話,約好上午去拿畫。

    通常都是師傅送畫上門,或是祝深派人去取的。師傅一聽說祝深要親自去取, 有些惶恐, 問他是不是還想在邊框上加點什麼花樣,畢竟送來裝裱的這幾日祝深日日詢問進展,饒是他這麼個經驗十足的手藝人都被問得不免有些緊張了。

    祝深聽出師傅話里的意思,笑說:「不是,我只是想早點拿回來。」

    說完自己都有些怔忡, 他都二十四歲了, 不是四歲, 怎麼畫完畫還像個孩子一樣迫不及待展示給人看呢?

    那頭的師傅一聽,卻是鬆了一口氣。

    通完電話, 祝深下樓時沒見著鍾衡,方姨端著早飯上桌,朝祝深擠眉弄眼:「深深去喊喊阿衡嘛,吃早飯啦。」

    祝深點了點頭, 便上了樓。

    說來, 他入住桃源已有三兩月了,鍾衡的房間卻是一回都沒有去過。

    想著裡面的裝潢陳設大抵是脫不開沉悶古板的黑白灰三色, 像是鍾氏三十層的那間辦公室。

    門虛虛掩著,看不出裡面的陳設。祝深抬起手正準備敲門時,忽聽鍾衡道:「展眉。」

    是在和人通電話。

    和誰自然不言而喻。

    祝深蹙眉, 高抬的手落了兩寸,又蜷握成拳, 滯在了空中。

    鍾衡的聲音有些低,問道:「今天?」

    祝深放下了手, 眉頭皺得更深。從隻言片語里窺得前因後果,像是害怕聽到什麼回答,他絲毫不帶停留地快步走下了樓,下到最後一階時,不由得自嘲一笑。

    他這是在幹嘛啊。

    坐到餐桌邊,看見方姨端來最後一屜湯包擺在桌上,餐桌堆得很滿卻擺盤精緻,可祝深卻提不起半點胃口。

    見祝深一人下來了,方姨有些奇怪,便問:「阿衡呢?」

    「沒喊。」祝深自顧自地夾起一隻湯包放到了自己的碗裡,筷子尖一戳,剔透的薄皮兒便淌出了水,像是兜不住的秘密一股腦地泄了出來。

    方姨更加納悶了,怎麼就上了個樓,心情變得這麼差啊?想了想,她說:「那我去喊吧。」

    話音剛落,鍾衡已從樓上下來了。

    「哎呀!阿衡來啦。」方姨給他挪開椅子,餘光瞟了眼祝深——

    沒反應。

    鍾衡看見祝深這一臉心事重重的樣子,不禁抿起了薄唇。

    方姨看看祝深,又看看鐘衡,手往圍裙上一擦,還是走為上計:「突然想到後院的花我還沒澆水呢,你們慢慢吃!」

    方姨這一走,對坐著的兩人氣氛便愈發凝重了。

    眼下祝深有氣沒處撒,只知將個不知反抗的包子戳得稀巴爛,實在是沒長進。

    想到那一聲溫柔低沉的「展眉」,他實在氣不過,放下筷子,抬頭問鍾衡:「你今天是不是有別的安排?」

    鍾衡一怔,眼裡卻有遮擋不住的失落。

    他從昨天起就等著祝深的審判,近乎自虐地在猜測祝深會怎樣和他開口,卻怎麼也沒有想到祝深是想讓他來開這口。

    也對,他來開口總歸是體面些。

    「是。」總不願使祝深為難,鍾衡順著祝深的目光,眼裡早如古潭般死寂,「我有。」

    反正殘忍殺掉美夢這也不是第一次了。

    手起刀落,不過是眨眼之間。

    祝深眯起了眼睛,幾乎是咬牙道:「很好。」邊說邊站了起來,雙手緊扣桌沿,骨節泛著白:「既然你有安排,那就忙你的事情去吧。」

    鍾衡抬起頭,對著祝深的目光,輕輕問:「你呢?」

    「我也有自己的事!!」祝深瞪了鍾衡一眼,氣沖沖地跑上樓。

    自己的事。鍾衡藏在桌下的那隻手,指甲已陷進了肉里。

    直到聽見樓上傳來的一聲關門的巨響,鍾衡挺得直直的背脊陡然如脫了力般緊緊貼靠在椅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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