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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8:13:30 作者: 謝朝夕
    第33章

    鍾衡朝前走了兩步, 足尖抵在沙發腿時停了下來,然後便見到他低下頭,凝望著祝深, 漆黑的眸子裡好像盛著一夜璀璨星光。

    祝深嘴角的笑意未減, 食指輕輕地在沙發扶手上點著,一派氣定神閒的模樣,可心裡卻暗笑自己多想。

    轉頭一看陽光明媚的窗外,哪裡來的什麼星天。

    「問你呢。」祝深輕輕晃了下足尖,腳背蜻蜓點水般地擦過鍾衡的腿, 「該怎麼謝我?」

    一瞬間西褲的布料被輕壓著蹭了一下, 鍾衡神色不變, 低沉地開口:「你想要我怎麼謝?」

    祝深歪著頭,卻做出一副認認真真思考的樣子。

    怎麼謝?

    食指還在有一下沒一下地輕點著, 於是室內只能聽見「噠噠」的聲音。

    這個人,看似薄情,總是一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樣子,其實總習慣將事情埋在心裡。

    心裡不知道有多軟。

    祝深突然想要挖一挖。

    從前的鐘衡……又會是怎樣的呢?

    【從前就有一個喜歡得……】

    那句沒說完的話又是什麼?

    喜歡得要死?喜歡得不行?喜歡得想把全世界都拱手相讓的人?

    ——會是誰?

    驀地, 祝深皺起了眉頭, 只見他直起背,仰著腦袋, 看向鍾衡:「你從前……」

    話音未落,就見何萱大咧咧地推門走了進來。當她看到兩人挨得那樣近,不由得捂住了眼睛:「哎呀!我什麼都沒有看見!你們繼續!別管我!」

    祝深:「……」

    鍾衡:「……」

    實在也不能怪何萱, 只因從門外看,兩人的距離有些微妙。

    一人坐在沙發上, 仰臉對著另一人的褲縫。

    任誰看了不得遐想連篇?

    祝深撓著脖子站了起來,鍾衡也扶著牆壁輕咳一聲, 直到走出醫院,兩人的目光都沒有匯攏到一處去過。

    上了車,祝深的手機響了起來,是李經夏。

    鍾家和宋家有個非常重要的項目在合作,本該是長子接手,可鍾衡卻力排眾議指名要次子負責,於是坐了多年冷板凳的次子一下就走進了大家視野。

    而那次子,就是阿魯了。

    李經夏便攢了個局,當了回和事佬,詢問祝深能否帶鍾衡去出塵,一起聚一聚,權當是為從前的誤會賠罪了。

    祝深有些意外,問鍾衡:「你指了阿魯負責項目?」

    鍾衡目不斜視,輕道了一聲:「嗯。」

    祝深說:「他們想請你去出塵喝一杯做賠罪,當然了,你要是沒有時間也可以——」

    「我有時間。」

    「啊?」

    「我有時間。」

    祝深便對電話道:「一會兒過來。」

    李經夏明顯鬆了口氣,歡快地應了一聲。

    掛了電話,祝深仍有些意外,問鍾衡:「為什麼?」

    「什麼?」

    「為什麼幫阿魯?我以為你會很討厭他,畢竟……」祝深皺著眉,沒往下說。

    畢竟從前他叫人將你打成那樣啊。

    鍾衡微微抬眼,看著視鏡里祝深精緻的小半張臉,輕輕地搖了搖頭。

    左胸還在沉悶發痛,似乎是在提醒他七年前的自己有多惶恐。

    他不願意回想那個時候他頂著一身傷,是怎樣拼命奔跑,才跑到機場的。呼嘯而過的風刀子,都好像是在凌遲著他的心。聽著廣播裡的航班信息,心頭的惶然愈演愈烈。

    那個時候,他是真的很害怕。

    他清楚祝深的個性,在那個節骨眼出國,大抵是存了不願意再回來的心思了。他沒辦法挽留,卻連送別都險些被耽誤。

    顧不上疼痛,或者說那些疼與見不到祝深來說都不值得一提。

    見到了祝深,擁抱了他,那就足夠了。

    他從來也不是貪心的人。

    鍾衡的喉結微微滾動了一下,只聽他沉聲說:「在商言商,阿魯的哥哥之前合作過,不是很愉快。」

    一句話,掩下了心頭湧起的情緒。

    祝深撐著臉對他說,「你還真是一個商人。」

    他還以為是為自己呢。

    臉真大啊祝深。

    年少的錯誤不能再犯了,他也不是萬人迷,誰稍微對他好些就都得是喜歡他麼?

    好笑。

    見祝深不說話了,鍾衡問他:「剛剛楊錦繡說和你有誤會,是什麼誤會?」

    「不過是女孩子玩弄是非而已,現在想想,還挺無聊的。」

    鍾衡瞬間想到會議室那天,楊錦繡對他說祝深覺得無聊就先回去了,一個猜測隱隱縈繞心頭,不禁問:「所以在公司那天,你以為我打發你走?」

    祝深看向窗外,漫不經心地說:「是啊。」

    「我永遠不可能打發你走。」

    祝深一滯,臉雖沒轉過來,可明淨的車窗卻映出了他的笑。

    頓了頓,他說:「哦?」

    平淡的音節,語調需得誇張一些,才能掩蓋住心中的歡喜。

    「鍾衡。」祝深突然對他說:「我想了想,你剛剛怎麼能把問題交給我呢?」

    「嗯?」

    「怎麼謝人,還要我來教你麼?」

    鍾衡的唇也輕輕上揚:「那我想一想。」

    祝深點頭:「就該你來想。」

    片刻無言,出塵到了。

    這是鍾衡第二次來到這裡,第一次是接醉鬼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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