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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8:13:30 作者: 謝朝夕
那變的是什麼?
是靈動的表情,是偶爾的置氣,是手心的鈴鐺還殘留著你掌心的溫度,是偏頭就能看見的你。
祝深啊。你的什麼東西我沒有保管好?
第22章
回到酒店以後,祝深就開始繼續完成那幅沒有上色的畫了。
他花了將近十天的時間一層一層疊加色彩,這次他的顏色用得很妙,新色與舊色交織碰撞卻層次鮮明,亮的是燈籠,暗的是深巷。由亮到暗的過度技巧也堪稱完美,不拖泥帶水也不顯得突兀,算是他應有的水準了。
將自己的名字簽上去的,祝深終於露出了一個笑,拍下油畫,發給了大洋彼岸的吳緒。
祝深去客廳倒水,看見沙發看報的鐘衡。
鍾衡問:「畫完了?」
祝深喝完一整杯水,點頭問他:「你要不要看看?」
鍾衡折起報紙,從沙發上起身,隨他去了書房。
祝深在櫥櫃找到一盒霓城產的煙,他叼起一支,勾笑看著鍾衡的背影。
鍾衡走去細細端詳,祝深趁著這空當,四處在尋找打火機,正找著,桌上的手機就響了起來。
祝深伸手一拿,摘下了嘴中的香菸。
「吳緒?」
鍾衡抬頭看他一眼,復又很快地低下了。
祝深倚著窗,對電話那頭道:「看到我發你的新畫了?」
吳緒慷慨激昂地吹了好長一串彩虹屁,又展望了一下祝深的美好未來,最後篤定道:「你一定會更上一層樓的,真的,我保證!《廢墟》絕不只是你的藝術巔峰,照這樣下去,你一定會成為——」
「行了。」祝深聽不下去了,嘴裡沒味,急需一支煙來解救。他抬起了手,指彎夾著香菸,衝著窗外比劃了一下。
吳緒在那邊嘿嘿地笑了兩聲,對祝深說:「事情幫你辦妥了,那幾張霓城水墨已經買下來了,過幾天就能郵回白屋。你怎麼會想到買這麼個名不見經傳的畫家的畫啊?」吳緒頓了頓,嚴肅道:「其實你有沒有覺得他的畫風和一個人很像?很像你——」
「先掛了。」祝深眸色漸暗,摘下了煙說。
「哎,等會兒!」吳緒叫住祝深:「愛麗絲已經催了我很久了,她問你什麼時候回L國複診?你的藥沒有了吧,不能再拖了聽到了嗎?」
祝深將煙重新送到了嘴裡,含糊道:「到時候再說吧。」
說完就把電話給掛了。
世界清靜。
他邁腿朝鐘衡走去,見鍾衡還在畫架邊凝望著那幅畫,問他:「看出什麼門道了?」
鍾衡搖頭:「沒有。」
祝深當然知道他看不出什麼,只是想聽他夸自己,於是道:「你只用告訴我好看不好看就行了。」
說出這話時,祝深自己都愣住了。
他已經很久都沒有追尋過別人的意見了,外人眼中的好看不好看從來不是他要考慮的因素。
他只問自己喜歡不喜歡。
「好看。」
鍾衡這麼一夸,祝深的嘴巴就往上面翹。
鍾衡看著打完電話心情明顯好轉的祝深,問他:「每次你畫好了畫都會先發給吳緒看?」
「當然了。」祝深轉頭看到書架上放著一隻打火機,於是徑直走過去點燃了嘴裡的那支煙:「他是我的代理人。」
一時間書房煙霧繚繞,祝深又回到了他的沙發上,盤著一條腿,抬起頭看著鍾衡。
鍾衡看著祝深嫻熟地吞雲吐霧,在他印象中從前的祝深是不會抽菸的。
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學會的。
鍾衡冷道:「別抽了。」
祝深微微訝異,頭抬得更高,卻沒有聽話,朝他挑了挑眉,吐出了氣來,煙圈散化成的煙霧周旋在兩人之間,莫名有些針鋒相對的意味。祝深的唇眼都好似帶著迷人的勾子,在這彌散的霧中奪人心魂。
「你在管我麼?」祝深笑著問他。
祝深說:「我不喜歡別人管我。」
是笑著的,是漫不經心的,然後悠悠地伸出了一把刀子。
鍾衡一僵。
是啊,他在管祝深嗎?
他有什麼資格管他。
鍾衡轉身就往屋外走,祝深卻皺起了眉頭,還沒說話,猛地咳起了嗽來。
霓城的煙太沖了,祝深抽不慣,這一咳就驚天動地,人在沙發上都咳得晃了晃。
鍾衡腳步一頓,回頭看見祝深咳得上氣不接下氣,忙走回去給他順氣。
「把煙戒了。」鍾衡硬著聲音說。
可他的手,卻是那樣地溫柔,一下一下,輕輕拍著祝深單薄的後背。
祝深吃得太少,人瘦得好像只有骨頭,溫熱的掌心隔著兩層衣料還能清楚地感知他脊柱那一節一節的形狀,鍾衡不免有些擔心,是不是自己一碰,祝深就散了。
「你別管我。」祝深推開他,轉過身去對著窗戶,捂著胸口咳著嗽。
就像一個賭氣的小孩。
鍾衡的手以一個尷尬的弧度停在了半空,微握成拳,人又走了出去。
聽見鍾衡的腳步聲離自己越來越遠的祝深,眉頭皺得更深了,他回頭看著鍾衡離去的背影,將菸頭狠狠摁滅在了菸灰缸里。
他深呼吸順著氣,卻見鍾衡又走了進來,手裡還握著一杯溫水,面無表情道:「喝了。」
祝深覺得十分沒有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