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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8:10:26 作者: 叮咚不吃辣
    余幡皺著臉點頭:「嗯。」

    兩個人動作很快,不過半個小時就摘了滿滿三大籃子。

    之前說好了要給花匠爺爺帶,他們就一個拎著一籃子棗,給張大爺送去。

    易行文搬來這麼長時間, 還沒去過張大爺家。

    他跟著余幡走到十排五棟,發現門沒關,余幡進門喊了一聲, 「張大爺!」

    裡面沒人應, 余幡奇怪地向里走去。

    張大爺是個很會享受生活的帥老頭, 他家裡的院子被打理得井井有條,因為正是枝繁葉茂百花盛開的夏天,各色花卉迎著艷陽齊齊綻放, 像個繽紛馥郁的小花園。院子角落還有一池清潭, 換氣管冒著氣泡,水裡紅色的錦鯉游來游去,很是自在。

    兩人進到裡屋, 發現裡屋的門也開著。

    余幡探頭進去,又喊了一聲,「張大爺?」

    依舊沒有回應,倒是客廳里立在杆子上的小可兒聲音嘶啞地叫了幾聲,「出事啦,出事啦!」

    易行文心裡一緊。

    小可兒是只很通人性的鸚鵡,它說話也會根據語境和當時的情況,他忙和余幡進門,生怕張大爺出了什麼事。

    一轉眼卻發現張大爺就躺在沙發上,竟然……睡著了。

    可睡著了也不該連一點動靜都聽不見。

    易行文走到沙發旁,伸手推他,皺眉喊了幾聲,「張大爺?張大爺?」

    張大爺這才緩緩醒來,他抬眼看了看眼前的人,瞳孔像是蒙了層紗布似的,好半天才對上焦,昏沉的頭腦也逐漸清醒,清了清嗓子道:「哦,你們來了啊?」

    余幡將籃子放在茶几上,有些擔心道:「大爺你怎麼睡得這麼沉啊?我們叫了好幾聲您都沒聽見。喏,給您送棗子來了。」

    張大爺微微坐起身,揉了揉眉心,看著茶杯里已經冷掉的茶,道:「害,剛剛還喝茶呢,不知怎的,就睡過去了。」

    易行文道:「肯定是沒休息好,乏了。」

    張大爺招呼他們坐下,開玩笑一般道;「這幾天精神總是不好,連著幾個晚上都會夢見你許奶奶,看來啊,是她想我,催著我趕快去找她了。」

    他說這些話的時候面色柔和平靜地看著客廳櫃檯,嘴角噙著溫柔的笑。

    易行文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客廳中央電視機的旁邊,立著一個柜子,上面擺著兩幅相框,一副是一位氣質端莊的中年女士,嘴角有兩顆小酒窩,笑得很矜持;另一幅是一個二十來歲的年輕小伙子,穿著軍裝帶著軍帽,精神又帥氣。

    這兩位看上去都和張大爺的面相有些相似。

    易行文心下瞭然,這兩位大概就是張大爺的愛人和兒子。

    怪不得他總是孤身一人,原來他的親人都已經先行離去了。

    余幡知道其中內幕,道:「呸呸呸,別瞎說,許奶奶肯定希望您在這個世上呆得久一點,希望您長命百歲的。」

    張大爺笑笑,道:「你這孩子。我的身體我自己最清楚,活了八十多,也夠了。」

    余幡剛打算說些什麼,張大爺又道:「我在這個世上也沒什麼牽掛的人了,只是……」

    他的眼神移向窗邊的小可兒身上,憐惜道:「我的小可兒啊,今年已經二十歲了,像它這樣的大型鸚鵡,能活到八十歲呢。它還有很長的壽命,如果我走了,還真放心不下它。」

    張大爺說話的時候目光看得很遠,像是已經穿過時間縫隙預料到了自己的將來,沒有一絲恐懼和糾結,只有對生命流逝的欣然接受。

    但不欣然接受又能怎麼樣呢。

    生命原本就是一件十分無力的事啊。

    易行文突然在心中深深地嘆了口氣。

    張大爺道:「小易啊,雖然我們認識時間不長,但總覺得跟你脾氣很合,如果我再年輕個五十歲,說不定能跟你成為好哥們呢。」

    易行文笑道:「咱們現在就是好哥們兒啊。」

    他們每天早上都一起遛鳥,早已結下深厚的情誼了。

    張大爺哈哈笑了兩聲,從茶几抽屜里取出了一份文件遞給他,像是已經準備了很久,道:「小可兒放到別人家我不放心,等我走了,你把它接到你家吧,它和你家的曲子小舞挺合得來的,我也……能安心了。」

    易行文接過一看,是小可兒的品種鑑定書和飼養證明。

    這時窗邊的小可兒像是感受到了悲傷的氛圍,有些不安地飛過來站在張大爺肩頭,用腦袋蹭了蹭他花白的頭髮,發出了幾聲悲鳴。

    原本從善如流的易行文現在卻再也說不出別的安慰的話來,他鄭重地將文件拿在手裡,點點頭,應了他的請求:「好。」

    說出來才覺得聲音有些發顫。

    他不敢再看已處於彌留之際的張大爺,一轉眼,卻發現余幡已經雙眼紅紅,抿著嘴一副泫然欲滴的樣子。

    張大爺抬手撓了撓小樂兒的下巴,趕人道:「行了,你們回去休息吧,棗子我收下了。」

    易行文拽著余幡起身,告辭道:「好,再見。」

    出了門,余幡才終於忍不住哽咽了,道:「哥……」

    易行文摟過他的肩,輕輕拍了幾下,呼了口氣,問道:「張大爺……一直一個人嗎?」

    余幡道:「我聽我媽說,張大爺的兒子是個軍人,二十多年前在一次任務中不幸犧牲了,許奶奶身體本來就不好,白髮人送黑髮人受了打擊,沒多久就不在了,張大爺從那以後就一直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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