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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8:09:38 作者: 襯衣反著穿
    沒什麼可說的那就照做。

    大概六點左右許之枔就會提著一盒外賣過來,坐在周臨涯的位置上跟他一起吃。周臨涯其實有時候也會在教室里吃晚飯,但為了「讓許之枔在那個位置上多坐會兒」,在這一周里強行讓自己健康了起來。

    「話說你們一般都聊什麼啊,每次我吃完了上來你們都還在邊吃邊聊天,難道你們很有共同話題嗎?」

    其實他們的對話向來是提煉不出來什麼主旨的。一般是許之枔提問他回答,雙方態度都很隨意——至少看上去是這樣的。只是他不明白為什麼每次許之枔的開場白都是「今天感覺怎麼樣」。

    他對一切回答持包容態度,哪怕是「不太記得了」。他會朝他笑,然後說下一件事。

    那些沒出口的問題像是把他們籠在一起的網上的窟窿眼,增加危險係數的同時卻又增加了透氣性,在網繩斷裂前讓人能夠暢快呼吸。

    回答周臨涯的問題就容易多了。他記得許之枔對周臨涯的文具品類之豐盛表達了驚嘆,於是絲毫不添油加醋地複述了他的原話。

    周臨涯於是心情雀躍。

    這倒是點醒了他。

    他看向自己筆筒邊的一隻「雞」——紙比草葉更好塑型,因此做出來的成品看起來不再那麼像魚了。

    不知道許之枔是怎麼學會的,又是哪節課上得無聊過頭有了這個念頭的。不論如何,收到這個東西時他應該讓自己顯得開心才對。

    許之枔應該想看到吧。

    第49章 第 49 章

    再上了兩節課收來的作業本也沒見變多,照往常的話他就該抱著這摞本子去辦公室交差了。但現在的問題是——雖然辦公室說遠也不是很遠,但還是要下兩層樓。

    「找個人幫你帶過去呀,」周臨涯抬高嗓門轉頭喊,「唐誠——!!差不多別睡了,抱作業去辦公室!對,就是你,別看了!誒我說你慫什麼啊,辦公室又沒鬼!靠,不去是吧?不去你就別——」

    「……不用了。」他趕緊攔住她。「我慢慢下去,應該可以。」

    周臨涯瞥他一眼。「可算了吧,那就我去唄。」

    她站起來也沒把手機放下,在忙亂中勻出一個胳肢窩來把那些作業本夾穩,盯著手機屏歪歪斜斜地走出了教室。

    途中在經過某人的桌子的時候還狀似不經意地往桌腿上踹了一腳。

    李文嘉對著她的背影哼哼哧哧罵了句,「神經病。」

    他這才注意到李文嘉一隻眼睛上有青腫,額角還有乾涸的血塊,整個人的形象更加往平日的作風靠攏了。

    他想起了許之枔不久前的那個晚上遲到的十分鐘。這是很無厘頭的一種聯想——或者乾脆說是一種猜想。猜想本身意義不大,留下的作用僅僅是讓一分鐘前剛從腦海里淡出的人又一次出現而已。

    ……也許以後會成為習慣。

    隨後他平靜地移開視線,繼續看面前的習題冊。

    ……

    雨從周三開始下,纏纏綿綿很多天也沒有放晴的意思。可能是受濕氣影響,疤癢得越來越厲害。但隔著厚厚一層紗布撓效果也不大,所以只能忍著。

    好在現在能拆繃帶了。不再乾淨的白布一圈圈鬆開落下去,裡面青紅交織的皮膚終於得以重見天日。

    那種藥塗得太久了——現在連他校服的領口都是那股味道。

    這種味道比傷疤本身更能讓人聯想到潰爛。

    「雨這麼大,你那個同學不會來接你吧?」他媽打開窗戶,風一下子送了不少水珠進來。「你自己打車去,錢從我包里拿。傘也拿上,別把身上打濕。還有別忘了跟人家說以後不用來了——這麼多天,估計人家早不耐煩了。」

    他拿了錢拿了傘,趁他媽沒看到還往書包里塞了條干毛巾。

    許之枔站在一棵枝葉還算茂密的樹底下,彎腰擦后座上的水。

    跑動間帆布鞋很快就從裡到外全部濕透了。許之枔聽到嘩啦的水聲後抬起頭,額前的頭髮基本全黏在了腦門上。

    他沒拿傘,沒穿雨衣——總之看不出來他有任何防雨措施。

    付羅迦沒有愣著等自己回神,舉著傘上前亡羊補牢,「……冷嗎?」

    許之枔笑了笑,「怎麼會冷?現在是夏天了。」

    隨後補充,「來得有些急,就沒帶傘。校服挺防水的其實,裡面都沒濕。」

    付羅迦想了想還是把毛巾掏了出來,「頭髮。」

    許之枔低著頭湊了過來。他無奈,只有一手舉傘一手拿毛巾給許之枔擦。

    「有點苦味。」

    他停下來,「什麼有苦味?」

    「毛巾上。」許之枔抓過毛巾一角聞了聞,「像是藥味兒。」

    他立刻抽回手——不出所料的話手上味道應該更濃。「……對不起。」

    「又是什麼對不起啊?」許之枔還沒有抬頭,但他本能地覺得許之枔的笑應該在一瞬間垮塌了下去。

    許之枔把他的手拉了回去。在外力驅動下,這隻手向下停到了臉頰上。

    許之枔一鬆開他的手也跟著垂了下來。

    他始終記得客廳窗台是對準這邊的,他媽在二十分鐘後也要下樓去上班。

    「……還是早點走吧。」

    「好。」

    許之枔抬頭,面色如常。

    縣城的主幹道堵車了——滿溢的河水漫過了濱河路,正不斷朝城區湧來,好幾街都沒法過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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