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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8:09:38 作者: 襯衣反著穿
來的時候許之枔就沒騎車,這個時候自然也只能走回去。他一開始認為許之枔的「在街上走走」就是這意思。
至於「男朋友」這個詞則完全可以忽略——玩笑嘛。
在這條路上也有幾個在往學校走的同校生。因為許之枔執意要拉著手,而付羅迦堅決拒絕在大馬路上這麼幹,想出的折中解決方案是:搭肩。
同校生自然是認識許之枔的,向被許之枔勾著肩並排走著的付羅迦投來了同等敬仰的目光。
從來沒有受過此等待遇的付羅迦開始懷疑自己是否目露凶光。
「還看得清路嗎?」許之枔捏住他帽沿向後撥轉,「眼睛露出來沒關係啊。」
付羅迦往上提了提口罩。
那股香味濃了點兒。
他思考半天得出了結論:「……你塗了唇膏?」
許之枔有點驚訝。「有味道嗎?」
「……有。」
「什麼味道的?」
「……」雖然付羅迦覺得是山茶花的香味,但他不太想回答這種問題。
「忘了跟你說我下午戴過,應該是蹭下來了一點吧。味道很濃?」
「……還好。」
其實他更在意許之枔「塗唇膏」這件事。但許之枔的態度倒是很坦然——不過他似乎對什麼事都是這麼坦然。
看過同志電影。應該已經可以落實的同性戀身份。周圍的「同類」。甚至是與這方面無關的其他的一些事和人。
他好像都不是很在乎。至少付羅迦看不出來他在乎。
付羅迦嘗試著理解。但一嘗試就有了這樣的發現:他其實並談不上有多了解許之枔,正因如此,許之枔近些天的言行成了他所有「意外」的組成成分——這發現其實很新奇,好比發現雖然每天都端著漱口杯刷好幾次牙,卻不記得漱口杯的形狀一樣。
他跟許之枔相處時一直沒有站在同一個水平面上——許之枔跟他完全相反,似乎在很多方面都清楚他的習慣和偏好。之前和諧恬淡的相處氛圍可能只是許之枔刻意抹去自己的稜角,無限縱容他的性格和行事模式而人為地營造出來的。
現在看來這種在之前比較貼合他個人心意的「同學關係」其實在暗中標了價。
從來都是有來有往才算合情。
——所以付羅迦自然而然地得出了這樣的論斷:以前他毫無顧忌地接受了許之枔帶來的很多東西,所以許之枔現在開始在向他索求一些東西回去也是應當的。有的時候他會按許之枔說的來做是因為這個,而不是因為許之枔所說的,「害怕」。
說來說去還是「虧欠感」。
……也許還有其他的原因?
……沒有吧。
沒有其他原因。他在心裡重複。
「熱嗎?」許之枔手指在他肩頭點了點。「耳朵後面都有汗了。」
付羅迦搖頭。
許之枔突然一勾手臂把他拉近了。
「……幹什麼?」他往後仰了仰頭。
黃昏時候的天空難得這麼清湛一次,雲層旁邊粘著一片薄薄的月亮。
「這裡人少,閉下眼?」
「……」付羅迦抖開他的手,還真的就四處看了看。一個初中生模樣的男生踩著滑板從他們之間穿過。「哪裡人少了?」
「沒有認識的人了啊。」許之枔又湊過來。
「……先往旁邊讓讓?」又有幾個踩滑板的往這邊來了——而且看樣子他們都對從兩個人中間穿過這種事還挺感興趣。
許之枔回頭看了一眼,直接拉著他走到路邊一棵雖然長得很低矮但是枝葉無比繁茂的小樹底下。樹底下有綠化帶凹進去空出來的地,地上是個紅色井蓋。
付羅迦最後踩著那個井蓋背靠著樹。許之枔呼出來的氣擦著他耳廓過去了。
他聞到一股更加濃郁的甜香。
「……快遲到了。」他忽然想起這個。
許之枔沒回答,垂著眼盯著他——準確地說,是盯著口罩上那串字母的位置。
他看到許之枔下眼瞼上的睫毛。順著再往下,看到許之枔的鼻尖,然後是人中。
他感覺到耳廓被什麼往下帶了一下。
這次不是眼鏡。
鼻腔里突然湧進久違的乾燥沁涼的空氣,他下意識地深吸了一大口氣。
口罩擦著他右臉頰滑到下頜邊。
剩下幾分鐘他搞明白了兩件事。
樹皮很硌人。
山茶花味聞起來甜但嘗起來微苦。
帽子掉了,他伸手去扶,半途不知道被什麼攔住了,最後搭到了一個莫名其妙的地方。
他聽到許之枔抽了個空說:「張嘴。」
他愣了愣,手指不自覺一動。
許之枔腦後的頭髮很軟。
手心有點騷癢。
他完全麻痹的大腦終於有了丁點知覺。他一下子鬆開手,側過臉重新把口罩戴上。
許之枔還在這個近到過分的距離上看著他。「現在你想說什麼呢?」
口罩好像怎麼也拉不正,總覺得是斜歪著的。這麼一隔那點殘留的濕意和冰涼瞬間就被抹去了,「……我先走了。下午的物理作業還……沒寫。」
他一邊說一邊蹲下去撿帽子,然後發現站起來變得很艱難。
他的腿居然在抖。
「為什麼不躲了?」
他扶著樹幹站起來,把手揣進兜,竭力想顯得自然輕鬆,但一個字也說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