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頁
2023-09-03 21:27:14 作者： 何枳與
時晨往一側看了看，正對著店鋪磚紅的牆體，她伸手推了一下，將原本就嫌棄的臭豆腐移出視線，抿了抿嘴角，降低了點音量，「就，在食堂隨便吃了點。」
耳後一聲低啞輕笑，時晨僵著腦袋往後轉了一下頭。剛剛她為了方便，直接蹲在了地下，也沒注意方落西什麼時候來到她身後，她一生為數不多的撒謊時刻就這樣被人偷窺了。
時晨若無其事地轉頭繼續看著面前的仿古塗漆，絕望的閉了閉眼，聽著話筒里的聲音，「吃飽了嗎？多吃點。」
時晨到嘴邊的一句吃飽了還沒說出口，就聽見話筒里一聲與剛才時昀雄厚音色完全不同的語句，音量不大不小，「你跟她說，讓她別吃垃圾食品。」
聽見這句話，時晨甚至還能在腦海里勾畫出楊女士的動作表情，可能是坐在時昀身旁，歪頭湊著耳機，甚至還會優雅地翻個白眼。
時昀帶著笑意的聲音通過電流變得更加有磁性，「聽見了吧，你媽剛剛說的。」
時晨莫名地感覺眼眶一陣酸澀，用力地眨了幾下眼，注意著身後的動靜小聲道，「聽見了。」，又瞥了眼牆角的臭豆腐碗，含糊加了一句，聲音比剛剛更小，「我沒吃垃圾。」
「行啦，給你打電話也沒什麼其他事。」時昀說，「給你寄過去的月餅，你收到了吧。」
時晨腳蹲的有些麻，腳掌和半個小腿從內而外的發癢，她站起來往後靠了靠牆，腳底因發麻而無力支撐，身子微微搖晃，胳膊上握住一隻白皙的手掌幫她穩住平衡，待她站穩之後，又紳士的離開。
她看了眼一旁站著的方落西，低頭看著手機，視線沒半點分出來，卻能準確預判了她的動作。耳邊還貼著手機，時晨也就沒道謝，繼續回答著，「收到了，今天剛從快遞那邊拿回來。」
「拿到就行，之前沒買到你最喜歡的桂花餡，等過幾天再給你寄一次。」
時晨趕忙說：「不用了，我今天拿到的時候，就很大一盒，不用再寄了。」
「吃不完，你可以跟同學分一下嘛。」
「分過了，還是有很多的，你們留著自己吃就好了。」
時昀也不在意，接著說：「家裡拐個路口就能買，留著吧。」
時晨小聲嘟囔，「還不夠麻煩的嘞，快遞費多貴啊。」
她還聽到那邊不輕不重一身聲哼，「讓她跑那麼遠，在家裡還不是想吃什麼吃什麼。」
時晨聽見楊女士的話，乾脆的閉上了嘴，畢竟現在還是在楊女士單方面冷戰的過程中，她就是夾起尾巴的貓，得老實做人。
時晨還在青春期的時候，也學著別人跟家長吵架，不過她每次沒來得及吵起來，就會被單方面鎮壓。
後來，時昀說過一句話，她記了很久，「你媽媽可能教育方式不太對，但也不是完全不聽勸，有什麼你可以來跟爸爸說，她也是第一次做媽媽，也有很多不會的，就像是小學生一樣，學習時間要比較久而已。」
「她其實在關心你，你要有良心，不要讓媽媽傷心。」
之後，她就不會再反駁，再提出自己的意見，也覺得她說的那些，也不是很難接受。
她要有良心。
除了兩次自己的決定，一次是報考崇浦大學，還有就是這次。
來之前，她一直處在家裡冷戰之中，她想緩和一下情緒，內心覺得又不能讓她退學。總體而言，這場沒必要存在的冷戰，她好像已經勝利了。
只是，楊女士不願意輕易下台階，頗有種決戰到底的意味。
掛完電話，時晨摸著手機外屏都有些發燙，換了只手，還幼稚地扇了兩下風，企圖給溫度升高的手機降降溫。
她腿腳酥癢已經緩過來，歪頭看了眼身側的人，才發現方落西早就沒在盯著手機，反而歪頭看向她，比她還要愜意。
時晨眨了眨眼，又蹲下去拿起了自己剛隨手放在地面的臭豆腐碗，看向方落西。
他們站著的牆角斜對面剛好有個仿古的牌子，上面貼著幾張告示，人流避開向他們這邊擁擠，時晨見他還是沒動作，一時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餘光瞥見不遠處玻璃櫥窗的仙豆糕，時晨似是隨口一問，想要找點話題聊，「你喜不喜歡吃月餅啊，酥皮的那種。」
「還行。」方落西看過去，眼神帶著些許探究。
「啊，那你要不要嘗一下我家鄉的月餅，剛寄過來的。」時晨說話時還帶著點自推的驕傲，與有榮焉的樣子，就跟月餅是她自己做的沒什麼兩樣。
「方便嗎？」
「方便啊。」時晨點頭回答。
「那麻煩了。」
時晨擺擺手，嘴上應著，「不麻煩，不麻煩。」
等時晨和他並排往出口處走的時候，才反應過來自己剛才都說了些什麼。原本她就是隨便扯個話題不至於冷場而已，她壓根也沒想過方落西會答應。
再仔細一想，大概說不準是人家不好直接拒絕，拂她面子，只能勉強答應罷了。時晨嘆一口氣，這樣說來，還是給別人添了麻煩。
到了學校門口，方落西一路送時晨到宿舍樓下，時晨倒是沒多想，只是認為他順路拿走月餅而已。
背後是掛著星月的夜幕，時晨仰頭望向他，「你等一下，我上去拿下來。」
方落西一愣，然後反應過來，語氣反而意味深長，「不著急，今天不拿也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