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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8:02:31 作者: 不辭歸
一段畫面中,李瑜飾演的白傑拿著消毒水、藥水、棉簽走進浴室,把它們放在洗手台上,接了一盆熱水,取來乾淨的毛巾。
他脫下上衣,露出骨瘦嶙峋的上身,以及腰腹處因為病毒感染而潰爛的疹子。
他照著鏡子,擦拭自己的身體。他的動作始終很慢,眼神空洞,仿佛不是在對待自己的身體,而是一塊死肉。
擦拭,消毒,上藥,換上乾淨的衣服。
脫下來的衣服和用過的毛巾都沾上課藥膏和膿水,他換了一個盆接清水,加入消毒水和洗衣液,先搓洗毛巾。
但黃色的膿污黏在白色的毛巾上根本洗不乾淨,他的動作越來越用力,用力到指節泛白,直到刺啦一聲——毛巾被扯破了。
他停下動作,頓了一秒,狠狠將毛巾甩到了水盆里,水珠飛濺,他臉上、鏡子上全是水痕。
憤怒僅僅在他臉上出現了一秒鐘,他閉了閉眼睛,再睜開便沒了表情,眼神空洞地看著鏡子裡的自己。
又過了幾秒,他把衣服和毛巾從水盆里撈出來擰乾,一塊丟進垃圾桶。
然後他站在鏡子面前洗手,擠了一大坨洗手液,反覆地搓洗。
突然,他瞥見漱口杯邊上的剃鬚刀,定住了視線。
夏涼思和黎洲看完這段,坐在電腦前沉默了半晌。
黎洲看了劇本之後才知道探班那天小魚拍的是這場戲。他當時沒在現場,對那種壓抑沒有實感。現在看到剪輯後的畫面,這種壓抑感直觀的呈現在了眼前。
他萬萬沒想到小魚中午還一臉輕鬆、津津有味地和他們一起吃火鍋,下午就化了一身膿皰的特效妝,拍了這樣一段沒有一句台詞、壓抑到極致的默片。
而現在他們要做的是給這個片段配上更加突顯氛圍的配樂。
黎洲撿起桌上的鉛筆拿在手上轉,沉吟道:「……我沒寫過這種風格的曲子。」
夏涼思把視頻重播,在紙上寫畫:「沒關係,蔓蔓姐說按主題曲的風格走,我大概知道。」
說到主題曲,黎洲看向夏涼思,手指捻著鉛筆轉,不禁想,那麼沉重的一首曲子,他是怎麼寫出來的?
據他說是在國外進修的時候寫的。
那幾年算是兩人之間的禁忌。黎洲至今沒問過夏涼思受傷後那幾年是怎麼過來的。
雖然從夏涼思剛回國的狀態,黎洲已經猜到了大概,從袁醫生那裡也了解過他的狀況。夏涼思自己也說在國外看過心理醫生。
提起江凌雲那次,夏涼思也提及他當時的狀態,讓黎洲心疼不已。
夏涼思帶他去見巴納德教授的時候,教授對夏涼思說的一句話讓黎洲印象深刻,他說:「我很高興你獲得了新生。」
黎洲猜想,教授當年可能也清楚夏涼思的狀況。
越是如此,黎洲越不敢問。
如果說那種沉重又黑暗、壓抑又絕望的情緒是共通的,電影裡李瑜飾演的白傑選擇了自殺,夏涼思卻獲得了新生……
黎洲不敢問,那是怎樣的一個過程。
何況夏涼思現在已經好了,和袁醫生的會面已經改為半年一次,黎洲覺得過去的事自己沒必要再問了。
可他沒想到,夏涼思的那段過去會在這天以這種方式揭露出來。
黎洲看到Alex的採訪視頻的時候,#夏涼思不懂音樂#這個話題已經登上了熱搜一位。
兩人的粉絲過于震驚,控評反擊的速度慢了,他和夏涼思的微博評論區也已經被黑粉屠了。
「操!」黎洲怒罵一聲,怒火將理智焚毀,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在夏涼思阻止之前發了一條微博,@了Alex剛開通的微博帳號。
@黎洲今天早睡了嗎:@A_Alex Who are you?Clown?(你誰?跳樑小丑嗎?)
還不解氣,他登錄某國際化社交平台又發了一遍。
周欣然打電話過來,先嘆了一口氣,都懶得罵黎洲,開門見山地問夏涼思能不能曬成績單。
她心裡其實也沒底,雖然相信夏涼思的實力,但也擔心由於文化差異和種族差異,他的作品萬一真的不被老師認可,那可就真打臉了。
沒想到夏涼思很爽快地回答她:「可以,我找一下。」
「幫我一起找。」怕黎洲再生事,夏涼思拿走了黎洲的手機,拉著黎洲幫他找成績單。
黎洲陰沉著臉看他,他還對黎洲笑,仿佛對這種委屈一點也不在乎,對他說:「幹嘛呀?快找。」
但黎洲在乎!他氣得心肝疼,氣得肺都要炸了,氣得恨不得引爆地球毀滅世界。
可夏涼思把幾個文件袋塞他手裡,哄道:「快點啊。」
黎洲捏著文件袋,手背青筋凸起,閉眼深呼吸一次,克制情緒,幫他找成績單。
夏涼思坐在他邊上,騰出手給遠在南半球的巴納德教授打電話:「抱歉教授,我遇到了一點麻煩……」
「……對,他比我高一級,在我之前畢業。」
「不,我和他沒有過節,也無意攻擊他。我只是準備在網上發布我的成績單,以及您和其他老師對我的一些評語,希望取得您的同意。」
「……非常感謝,巴納德教授。」
夏涼思掛了電話,黎洲從眾多證書獎狀的文件夾中找到夏涼思的一沓成績單:「是這些嗎?」
「嗯。」
他們課程不多,四個學期一共才23門課,有一張比較簡潔的總成績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