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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8:02:31 作者: 不辭歸
楊婉:「是悲劇啊……不過古時候流傳下來的戲文,好像大多數都是纏綿悱惻的悲劇。」
寧唯:「後來呢後來呢?」
「後來……」黎洲說,「縣令將伶人虜入府內,土匪卻闖進了城。縣令丟下百姓逃了,伶人被土匪頭目抓去,逼她獻戲,奉他為王。伶人不願屈服,就在獻戲的時候,敬了土匪頭目一杯毒酒,和他同歸於盡了。」
「啊……」寧唯哀嘆惋惜,「那書生呢?」
「書生離開不久,得知土匪燒殺搶掠的消息,遊說了一位將軍出兵剿匪,為他出謀劃策,最終剿滅了土匪。書生立了功,封了官,卻發現佳人已逝,陰陽兩隔。」
夏涼思發現黎洲的手在發抖,一手心汗不說,皮膚也越來越涼,詫異地看向他。
仿若心有靈犀,黎洲正好也看了他一眼,繼續道:「後來書生回到戲園,在夢中與伶人的魂魄重逢,才知道那土匪就是當年害伶人家破人亡、顛沛流離的罪魁禍首。伶人大仇已報,唯一的遺願就是再見書生一面,於是魂魄徘徊於兩人初遇之地,直至書生出現,伶人的魂魄才終於消散。」
整齣戲其實很長,一共分為四幕,分別是情定,生變,死別,夢回。而此時台上正好在排第四幕,唱到伶人的魂魄與書生傾訴當年家破人亡、顛沛流離的苦恨。
被黎洲的講述代入情境的嘉賓也聽懂了一部分,一時間感慨萬千。
夏涼思也聽懂了一些,但不知道為什麼,他怔怔地看著台上,一股悲愴湧上心頭,眼眶忽然有些發熱。被突然湧起的情緒左右,一時間都沒有注意到黎洲握著他的手越來越緊。
黎洲從台上收回視線,垂下眼極力克制住情緒。只有他知道,這不是一出虛構的戲,而是秦淮真實遭遇的悽苦。
在秦淮的命運里,沒有與他情投意合的書生,只有貪生怕死的縣官,無惡不作的土匪,殺親滅族的仇人,顛沛流離的悽苦,地位低下而受的屈辱,和一隻撿來的、什麼都不懂的小狸貓。
當年秦淮死後,戲班子將他的故事寫成了《伶人傳》,隱去他的姓名,把戲裡的伶人寫作了女伶,為了增加戲劇性,還給她配了一個一見鍾情的書生。一代代流傳下來,成了如今這個版本。
而他黎洲,在秦淮的人生里什麼都不是,壓根不配擁有姓名。
台上的戲唱完,導演繼續他的科普任務:「《伶人傳》是我國戲曲經典戲目之一,它歌頌了書生與伶人跨越社會階層的悽美愛情,諷刺了封建統治階級的腐朽昏庸與無能,同時讚揚了伶人敢愛敢恨、不屈不折的風骨。」
「它曾被改編成多個劇種,風靡一時,又因為諷刺封建統治階級,一度被列為禁戲。直到100年前反侵略戰爭時期,這部戲被戲曲家重新搬上舞台,諷刺當時的統治階級不抵抗的消極態度,倡導人民站起來保家衛國,抵抗侵略。」
「原來戲裡不但有悽美的愛情,還有更深遠的意義。」楊婉嘆道,「多虧先烈們這種不屈不折的精神,我們今天才能擁有這樣和平美好的生活。」
「是啊,現在大家生活好了,也不能忘了歷史,不能忘本。」譚宏頓了頓,接著道,「這做人的根本也不能丟,這跟大家是什麼職業沒有關係,無論是什麼職業,唱戲的還是當官的,都講究一個腳踏實地,無愧於心。」
嘉賓們在編導的提示下升華了主題,把節目的精神拔高了不少。
夏涼思也終於從戲裡回過神,眨眨眼掩去眸中的濕意,壓下心頭那股莫名的情緒,回握了一下黎洲的手。
黎洲看向他,眼神克制而又貪婪,恨不得將他裝進眼裡,刻進心裡,不顧一切地緊緊擁抱他。
這時候,戲院的主人張老先生帶著兩位戲曲老師過來,和諸位嘉賓打招呼,打斷了兩人的對視。
張老先生和大家講了講戲院的歷史和現狀。
「咱們這個戲院有一百多年歷史了,從我太爺爺手裡一直傳下來,只可惜傳到我這裡,慢慢就不行了。」
「一個是技藝失傳了,我兒子和孫子啊,都不願意學唱戲,也沒那個天賦。我兒子學了一陣三弦,不了了之。我孫子啊,壓根就不愛碰這些。」
「另一個是,愛聽戲的人少了。我父親說他年輕那會兒,人人都愛聽戲,一到夜裡,咱們園子裡就坐滿了鄉親,連小孩也愛聽。現在不行咯,我這邊,只有團體遊客來的時候才上戲,收入很不穩定,也沒幾個人願意留下來。」
張老先生絮絮叨叨說了老戲院如今面臨的困境,然後導演宣布今天有個小任務——向鎮上的遊客推薦今天下午的戲票。
節目組和嘉賓在古鎮待了一周,早就有消息透露了古鎮的位置,這幾天鎮上的遊客已經越來越多了,大部分都是衝著偶遇嘉賓的可能性來的。
因此,推銷戲票的任務進行的很順利,嘉賓們一出現在幾個小景點,立刻就被各自的粉絲圍住了,戲票50塊一張又不貴,簽名合影一條龍服務之後,自然很快就推銷出去了。
下午的演出和錄製也格外成功,順利收工之後,節目組編導來統計他們訂機票的意向。
明天還有最後一天的拍攝,節目組建議是後天早上回市里,乘坐中午的航班返航,如果嘉賓沒有其他計劃的話,節目組那邊會統一訂票。
沈博和楊婉據說是明天晚上就走,黎洲、夏涼思和其他嘉賓則決定和節目組一塊回S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