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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8:00:34 作者: 兔八啃
    「十萬。」

    排斥和克制,方知行無限重複這兩種情緒:「老太太根本沒事你非讓她住院,因為你知道外婆病了我不可能不來看她,舅舅,為了找我要錢你連親媽都利用?」

    楊舒明被「利用」兩個字刺到,臉色一僵:「話不好亂說的,外婆身體不好我帶她來醫院檢查有錯?」

    「對,你沒錯,你是大孝子。」方知行不想再浪費口舌,把楊舒明推開,「但是我沒錢。」

    「你怎麼會沒錢!你不是在拍電視劇嗎!」

    方知行說:「我為什麼沒錢你最清楚,不要再來問我了。」

    「卿卿,」楊舒明急了,「我上次讓你幫妹妹在劇組裡安排個角色,你不肯,舅舅尊重你。你拍了電視劇,以後大紅大紫,十萬對你來說根本不算什麼,你不要再把錢砸在劇團了,也不要一根筋非得還那個債,你有這個錢給舅舅不好嗎?我那個工程只要錢到位馬上就能啟動了!」

    方知行眼皮一跳,不知是被哪句話戳中,聲音徹底冷掉:「我的錢怎麼用是我的事,我的錢給誰不給誰也是我的事,別人說了不算。」

    「方知行!」楊舒明氣急無奈,「那個錢根本沒必要還,那是我們應得的!」

    方知行臉色驟變:「那是我的封口費!」

    他低斥一聲,渾身豎滿尖銳的刺。

    溫和的外表倏地崩裂開,像是被鐵絲捆住,因為用力而愈發扭曲。

    楊舒明被震懾住,愣在原地。

    方知行向他逼近,這個自小聽話懂事的外甥罕見的咄咄逼人起來:「你最好不要再提那筆錢,你提一次,我就噁心你一次。舅舅,我早就不欠你什麼了,不要再拿你養過我幾年這種事綁架我,我一個子都不會給你。」

    回到病房,方知行面色如常的陪老太太說話,給她削蘋果。

    楊舒明反倒有些不自在。

    方知行一直在病房待到很晚,後來老太太看不下去,催著趕著把人攆走。

    「你明天還要拍戲的呀,趕緊回去睡覺,我這裡一點事情都沒有。」

    方知行看時候不早,上前和老太太擁抱一下:「外婆,你要保重身體奧,我下次放假回去看你。」

    離開醫院大門,方知行長長的舒了一口氣。

    挺晚了,地鐵公交已經停運,他在門口攔了輛出租。

    說了一晚上的話,方知行直到上車才想起來看手機,打開微信發現一小時前鍾思遠給他發過消息。

    大概是收工後沒見到方知行,鍾思遠問:「怎麼請假了?」

    隔了一會兒沒收到回復,又發一條:「不舒服嗎?」

    方知行這會兒有點蔫,懶得打字,直接回復語音:「鍾老師下班了嗎?」

    果然已經收工,鍾思遠回的很快:「到家了。」

    方知行反手撥打一通語音電話:「喂,鍾老師。」

    鍾思遠質感清冷的聲音在夜晚格外動人:「晚上去哪了?」

    方知行胳膊抵在車窗上,偏頭看著外面燈紅酒綠。晚上和楊舒明在走廊上吵了一架,他現在就想要點安慰。不過他不貪心,能聽見鍾思遠的聲音就已經滿足。

    「家裡有點事,不過已經解決了。」

    鍾思遠沒有多問,很有分寸的說:「嗯,有困難可以告訴我。」

    「知道啦。」方知行打了個哈欠,煲湯到凌晨三點半,拍了一天戲又往醫院奔波一趟,著實疲憊。他對著聽筒說,「鍾老師,你可不可以給我唱首歌啊?」

    電話那頭的鐘思遠頓了一下,旋即問:「想聽什麼?」

    「唔……《遠行》吧,我最喜歡這首。」

    方知行說出來的時候有點後悔,怕鍾思遠會有牴觸,更怕他不開心。

    但緩緩地,鍾思遠清唱起來。

    「雪花零落綻放常開不敗

    這場意外結局是我不該

    你選擇走遠 把我淘汰

    昏黃燈盞徒留空白

    飛鳥遠渡重洋追逐盛夏

    有人一意孤行奔向天涯

    我走入你事先畫好的漩渦

    用彌足深陷向你承諾

    我不是失敗者向你乞討

    我可以大方擁抱送你遠行

    清晨日暮珍貴禮物

    和過去廝守嘲笑世故」

    方知行把話筒貼在耳邊,和聽音樂專輯的感覺不同,這樣的歌聲好親近,這樣的鐘思遠好像一伸手就能抓住。

    這首歌的一字一句都恍若深秋寒涼的雨露,明白大方的彰顯著錯過和遺憾,它們細細密密的沿著骨頭的縫隙鑽入身體,在血液中拉鋸混戰,折磨的人翻來覆去只感覺到酸澀。

    最後的最後,他還要用溫柔刀催人心肝,叫人斷腸。

    「如果你回首還一聲抱歉

    祝願你青雲直上 一路繁星」

    鍾思遠一曲唱完,輕聲問:「卿卿,開心點了嗎?」

    方知行摸摸眼尾,靠著車窗笑起來。

    鍾思遠狀態放鬆:「你在家嗎?」

    方知行說:「在回家路上。」

    「還要多久到家?」

    「二十分鐘吧。」

    「請你聽二十分鐘演唱會。」

    話音剛落,電話里響起一陣鋼琴伴奏。

    方知行愕然的咬住指尖。

    深夜的街市,飛馳的汽車,偶有幾聲鳴笛。

    掛電話時已經過去不止二十分鐘,他的嗓音微微沙啞,對方知行說:「早點睡,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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