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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8:00:21 作者: 猶大的煙
胤禛面無表情的瞥了一眼炕上,轉身來到外屋,從懷裡拿了聖旨讀了。遞到胤禟手裡的時候,胤禛說道:「旨意上說的是早日回府。」胤禟咬了咬牙,接了過來。胤誐站在一旁,本來聽了旨意便想發火,聽了這話,更是滿面怒色,一把就揪住了胤禛的衣服。
胤禟回身看了眼昏迷不醒的胤禩,心裡難過,可是現在哪裡是動手的時候,況且胤禛現在可是欽差。用力拉過胤誐,胤禟沖胤禛說道:「明日回府。」
胤禛深深看了胤禟一眼,讓太醫說了說胤禩的病情,關照了幾句,便先離開了。
「九哥!」胤誐滿眼冒火的看著胤禟。
「十弟,這旨意不是四哥下的,你跟他急又有什麼用?現在要緊的是八哥。」
胤誐也不說話了,這些他哪裡不明白。
胤禟回身尋問那兩名太醫,兩人見胤禩病情如此重,也不敢隨便開單子下藥。待說了幾個模稜兩可的,胤禟管著內務府,怎麼會不明白這些太醫的用意,一頓罵之後,胤禟說道:「不管你們用什麼藥,只要治好了八哥,賞賜什麼少不了你們的。若是拖著八哥出了事,我不管單子有沒有問題,絕對饒不了太醫院!」
兩人對視一眼,一人才戰戰兢兢的說道:「九爺,不是奴才們不盡心,只是有幾位藥性烈,八爺現在這樣,服下去怕有些……」
「你們斟酌著辦,馬上寫個單子出來,不要溫補的,現在見效的!」胤禟陰冷的說道,現在見效的當然沒有,他這樣蠻橫,那兩個太醫卻不敢再開那些沒有壞處但是也沒有多少好處的方子了。
胤禟回身進了屋裡,看了胤禩一會,轉頭看向帶著黑眼圈,面色發青的胤誐,「老十,這幾天你一直在照顧八哥?」
胤誐點了點頭,說道:「開始的時候八嫂也在,前兩天她累病了,便先回來府里。胤禎太忙,偶爾白天過來一次。」
胤禟點了點頭,來到炕邊,見胤誐不停地絞了帕子給胤禩擦額頭和身上降溫。蓋著厚厚錦被的胤禩不時發抖。
胤禟又著急起來,總是發燒人要燒糊塗了怎麼辦。
「對了,這邊可有烈酒嗎?」胤禟問一旁秦海,他忽然想到,發燒的時候用酒精降溫。
因為三人偶爾來這邊喝酒,酒倒是有的,秦海雖然不明所以,還是迅速找了兩壇過來。
胤禟又讓他找了幾塊乾淨的柔軟帕子,蘸了些酒就掀了棉被擦胤禩的腋下脖頸等有大血管的地方。看胤誐莫名其妙,便說道:「偏方,降溫快些,給,你用這個。」說著將另外一壇酒遞給了胤誐。
胤誐知道胤禟這個時候不會拿胤禩性命胡鬧,便也換了酒去擦胤禩身上。一個時辰之後,胤禩雖然還是發燙,比之剛剛的高熱卻好了不少。
迷糊中胤禩睜了睜眼,胤禟這側的手指動了動,便又昏睡過去。
當晚,太醫的藥也送了過來。胤誐扶起胤禩,胤禟細心地餵完,又給胤禩灌了幾口水。
等一屋子人忙活完了,胤誐看看胤禟,說道:「九哥白天趕路過來,先下去休息吧,這裡有我看著。」
胤禟想了想,便轉身出了門。
半個時辰後,胤誐看著又推門進來的胤禟皺眉,胤禟已經換了衣服,一身清慡,看來剛剛是受不了一路風塵,去沐浴了。
胤誐皺眉看向他,胤禟一擺手,說道:「十弟,你也累了多日,你先去歇著。明天帶八哥回府,還有的要你忙的。我剛過來,心裡煩躁也睡不著。」說著已經坐到炕邊上,凝神去看服藥後的胤禩。
胤誐跟胤禟對峙了一會,終於還是先離開了。臨走時不放心,讓秦海安排了兩個伶俐的丫頭在外屋守著。
胤禟摸了摸胤禩的額頭,熱度降了些,帶來的太醫院醫術最好的太醫總算還有些過人之處。胤禟鬆了口氣,用烈酒一遍遍給胤禩擦著,說實話,剛進屋的時候,看到胤禩病成那樣,似乎已經停了呼吸一般,他幾乎嚇的手腳發軟。
若是沒有了往日那雙帶著笑的眼睛,沒有那文雅如玉的人,這世間要少了多少色彩。再也不會有人一路護著他,包容著他,微笑的等著他回頭。
不知道過了多久,胤禟累的有些迷糊了,才停下手。幫胤禩掩好被子的時候,手腕上一串東西滑落,正是胤禛送他的佛珠手串。胤禟呆呆的看了一會,他跟胤禛這般彆扭,這手串卻帶習慣了一般,並沒有丟。
抬頭看了看胤禩,胤禟拿了手串,閉上眼,虔誠的禱告:「我胤禟不是信佛之人,但是若八哥這次能脫離危險。我願意,」猶豫了會,努力想著自己能付出的最大的代價,接著說道:「願意放下萬貫家財,只求八哥平安。」
不願意在官場上勾心鬥角,對於偏好經商的胤禟來說,他對銀子確實有著異常的喜愛。這會想不出好聽的話,居然狠了心,發了重誓。
胤禟手上忽然一熱,他忙睜開眼,卻是胤禩的一隻手搭在他合起來的手上。
胤禟驚喜的站起身,胤禩對著他輕輕點了點頭,又閉眼睡了過去。
胤禩真的醒過來了,也就是說,至少不會再有生命危險。
胤禟傻乎乎的樂了一會,困意一陣陣襲來,也趴下睡了。
第164章詔書
天寒地凍,北風呼嘯,胤禟身著單衣站在雪地裡面,冷的瑟瑟發抖。忽然不知道誰放了個手爐在他旁邊,胤禟喜出望外,哆嗦著抱了過來,頓時暖和了不少。又不知道哪個居然要搶他懷裡的手爐,胤禟急忙往回搶,抱的越發緊了。
一個心急,胤禟醒了過來,原來是夢。眨了眨眼,卻見自己抱著胤禩的手睡在炕邊。他滿頭黑線的坐正了身體,卻因為坐姿不良,渾身酸麻。這時被他拉在懷裡的手指動了動,胤禟一抬頭,看進了一雙漆黑含笑的眼裡。
胤禟停住伸懶腰的動作,激動地站起身:「八哥,你終於醒了!」
胤禩確實清醒過來,而且比胤禟還要早,睜眼的時候,渾身難受,口中乾渴,卻見屋裡居然沒人侍候。詫異間覺得手上有些異樣,低頭一看,方看到胤禟睡在炕邊上,正拉著他的手慢慢往懷裡拽,而且越抓越緊。胤禩嘴角揚起微小的弧度,手指微動,胤禟卻以有人來搶,更快的抱了過去。
看著面前激動地胤禟,胤禩點了點頭,聲音暗啞無力的先問道:「皇阿瑪回京了還是你自己先回來了?」
胤禟的笑頓時僵在了臉上,他想到了康熙的旨意,眼睛下意識的躲開了胤禩的眼,低聲說道:「就我求了皇阿瑪先回來的,四哥也一同回京,奉旨來探望八哥。」
胤禩被胤禟拉著的手忽然輕輕掐了胤禟手心一下,胤禟忙轉頭,胤禩微笑道:「還有呢?」
看著胤禩同往日般和煦如春風的微笑,明亮的眼睛依舊睿智而堅定,那種無形的強大讓人不自覺的被吸引。胤禟釋然,聰明如胤禩,大概已經猜到了康熙的旨意。
「八哥,今日回府吧,聖旨在我這裡。」胤禟垂頭說道。
「嗯,收拾收拾下午出門就來得及。」胤禩語氣平和的說道,手指撫摸著胤禟的手,忽然咦了一聲,拉到近前細看,微笑道:「怎麼回事,都磨出泡了。」
那是胤禟幾日在馬上的緊抓著韁繩磨得,他看了看自己的手,又抬頭看著胤禩,終於問道:「八哥,皇阿瑪這麼做,你不介懷?」
胤禩從胤禟的手上轉了視線,看向胤禟擔憂的眼,安撫的微微笑:「為什麼要介懷,我知道若是時機對了,皇阿瑪必然會下這樣的旨意。如此一來,我在大臣們心中的地位一落千丈。這也正是我特意在這個莊子養病的原因。」
看著胤禟越來越吃驚的臉,胤禩伸手輕輕捏了捏,說道:「這樣,皇阿瑪才會放心將兵權交給十四弟。西方,不久便要用兵了。」
胤禟愕然看著他,一時間只覺得自己的焦慮似乎都是無用功,他打開胤禩的手,嘶啞著說道:「看來我是多慮了,原來八哥是早就打算好的。真是算無遺策,能利用的時候對自己都下得了狠心。難道八哥就不知道你這樣糟蹋自己,你身邊的人有多著急?這莊子上的下人不說,日夜守著的太醫也不算。你知道不知道八嫂累病了,十弟幾日都不眠不休的照顧你……」
胤禩只是靜靜地看著他,見胤禟眼睛越來越紅,勉力起身,拉過胤禟,伸手去碰他臉上。待將胤禟臉上抹乾淨,才抱住胤禟,說是抱著,也就是胤禩靠在胤禟身上。
胤禩的手輕輕拍了拍胤禟的背,溫和的哄道:「我知道,我都知道。小九,別害怕了,八哥已經好了。我再也不會讓你們為我擔心。」
胤禟這才知道自己落淚,他努力控制了情緒,又看看胤禩還在病中,嘆了口氣,扶他靠在引枕上。
「八哥,當真不怨皇阿瑪?」
胤禩沉默了,臉上的笑意也淡了,良久才說道:「小九,皇阿瑪是皇上。當他處在皇上的立場的時候,阿瑪這個稱呼其實已經遠了。」
胤禟呆呆的看著他,也或許,只有他一個一著急便忘了康熙時皇上。
這會,外間的丫頭在聽到動靜就醒了,早有人往小几上已經放了熱水和毛巾等。胤禟自己去絞了帕子,給胤禩擦了臉,又拿了洗漱用具過來。將胤禩打理好了,胤禟才又喚人進來,請太醫過來診脈。
兩位老太醫過來看過,點了點頭,一人說道:「八爺能醒過來,這邪火已經去了五分,實是吉人天相。如此再服幾次藥便好了,下官等又開了一劑養氣補虛的,可以等痊癒之後服用一月。」
胤禟真正放了心,胤誐此時趕了過來,見胤禩醒了也激動萬分。晌午過後,兩人待胤禩又午睡了片刻醒過來,才開始安排進城的馬車。
讓人鋪了厚厚的幾層氈子和被褥,胤禟又給胤禩換下來汗濕的衣服,才讓胤誐將胤禩送到馬車上。胤禩這一夜之間轉危為安,馬車又打理的密不透風,鋪的也軟和,一路回府他的病情倒是真沒有受什麼影響。
十月初,康熙回京。又遣太醫過來探看胤禩,還帶了不少藥過來。外人眼裡終是全了父子情分。
胤禎同胤禩依然親厚,卻不斷培植自己的勢力,儼然已經有了接替八爺黨之勢。然而,康熙五十六年,頗具威望的輔政大臣李光地仍然跟康熙進言:「目下諸王,八王最賢。」
康熙五十七年,準噶爾侵占西藏,康熙封胤禎為撫遠大將軍王,帶兵西征,用正黃旗纛、親王體制出行。一時朝中又有人猜測,難道萬歲爺屬意的是十四爺?不然怎麼有這等殊榮?況且萬歲爺這兩年身子骨不如往年,若是有了萬一,還不是誰有兵權,誰說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