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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8:00:21 作者: 猶大的煙
小寶聽了這句,眼睛裡又帶上寒冷和恨意,手下的力道重了不少。片刻,胤禟白皙的胸膛上就紅懨懨的一片。胤禟難受的皺起眉,發覺自己的話只起到反作用,便閉了眼,不再開口。
小寶見了胤禟這幅樣子,將帕子扔回盆子裡,抱著膝蓋在炕邊坐了,歪頭看著胤禟說道:「九爺,太子爺是不會讓您出了毓慶宮的,您就死了那條心吧。再者一說,就算您真走了,弘嘉阿哥您也不管了?」
胤禟一下瞪大了眼,臉上的淡然消失了,直接用力抓住小寶的衣服,眼裡已經帶上了陰狠:「弘嘉在哪裡?他若是有事,我絕對饒不了你們,就算是二哥也一樣。」
胤禟的手再用力其實力道也很小,小寶盯著自己袖子上的上手看了一會,抬頭嗤笑道:「這會知道心疼了?弘嘉阿哥被太子爺關起來了。不只是他,幾乎宮裡所有的阿哥,現在都不是自由之身。現在京城和皇宮,已經是太子爺的天下。」
胤禟勉強壓制住浮躁和恨意,慢慢理順思緒:胤礽的目的是取康熙而代之。那麼這些人是要威脅康熙的,只要他還沒登上那個位子,所有阿哥都該不會有事。
屋裡的蠟燭蹦了個燈花,小寶又擰了帕子給他擦洗,這會已經不燙了。胤禟也顧不得這些了,集中精神算計如何救這許多人,無奈的是,他現在也是自身難保,想救人更加難上加難。
小寶手裡的帕子擦到胤禟腰上的時候略停了停,那裡有道淺淺的白痕,幾乎看不出來。小寶的手顫抖了下,抬頭瞄了胤禟一眼,繼續若無其事的給胤禟擦洗了。
擦洗完了,小寶又拿過新的裡衣給胤禟穿了,在涼蓆上鋪了軟薄的褥子,展開一條紅緞錦被,給胤禟蓋上。小寶臨出去前對胤禟說道:「我在外面屋裡,你若有事,喊我就是。太子爺既讓我照顧你,我絕對讓你完好無損的見到他。」
。……
第二日,小寶早早的過來,給胤禟穿戴了,又幫著他打了辮子。若不是小寶生氣的時候故意折騰他,胤禟發現小寶的靈巧一點不比何玉柱差。
想到何玉柱,胤禟又擔心起來,弘嘉自然沒事,何玉柱一個下人,太子會不會殺了滅口?
胤禟轉眼看著小寶,小寶秀氣的眉毛揚了揚,沒好氣的道:「又怎麼了?」
「何玉柱,就是跟我來的那個人,現在在哪裡?」
小寶沉默了會,嘴裡又尖利刻薄起來:「難得九爺也理會下人死活了?這個我還真不知道,無關的人,太子爺還留著做什麼。」
胤禟心裡一顫,瞪了小寶一眼,轉頭不再搭理他。
這會功夫,外面有人推門而入,正是胤礽。見小寶正給胤禟梳洗,胤禟靠在引枕上無力的模樣,笑道:「看來九弟在二哥這裡住的很習慣。」
胤禟忍住翻白眼的衝動,現在跟太子鬧翻了,對他來說絕對不是好事。
一會功夫,有宮女魚貫而入,捧了吃食進來。
不知道是不是藥性過了些,雖然還是全身無力,卻比昨日完全不能動彈強上許多。胤禟用了一碗紅豆粥,兩個金絲火燒,幾塊餑餑。
胤礽的心情比昨日還要好,他甚至很有心情的同胤禟講起京城周圍都已經布置好了人馬,現在就等一紙詔書,他就能登基。
胤禟震驚的看著胤礽,康熙怎麼可能會在這種情況下立傳位詔書?
胤禟咽了口口水,乾澀的說道,「二哥,為什麼,你已經是太子了,為什麼你還要做這種事?」
胤礽的笑意不見了,臉上的皮膚幾乎有些扭曲,將手裡的茶盞一摔,厲聲說道:「你問我為什麼?!難道你們不比我這個太子更清楚?」
胤礽抬起頭沖屋裡其他伺候的人吼道:「滾,都給我滾出去!」小寶眼色複雜的看了一眼胤禟,帶著眾人出去了。
胤礽起身在屋裡來回走了幾步,心情平靜了些,才抬頭恢復平常待別人的和顏悅色:「你自幼清閒,只看到我這個太子風光的一面,哪裡知道我承受的壓力有多大。皇阿瑪的期待太高,從文到武,我都不能比任何人差;兄弟們從仰慕到嫉妒,甚至到想取而代之,我還不能說什麼,我得做表率,我得有氣量,我得要兄友弟恭;大臣們理所應當的覺得我該處理好所有的政務。」
「你們一門心思想抓我的小辮子,把我扳倒的時候,我一個人顧著多少面?難道我想親近貪官?可官場上的事,人情關係錯綜複雜,只要我還是這個太子,我就不能像別人那般做個賢人或者孤臣!」胤礽說道這裡深深的吸了口氣。
胤礽轉過身看著胤禟,慢慢坐在胤禟對面,胤禟忽然發現這位二哥英俊的臉上,眼角已經有了細細的紋路。
胤礽抬起頭嘆了口氣,接著說道:「每日戰戰兢兢,想面面俱全,已經很不容易。我這個太子當的,不求有功,但求無過。就就算是這樣,還不是外人念叨幾句,皇阿瑪便責問我?」
胤禟張了張嘴,也是無語,九龍奪嫡,本就是是非最多的地兒,而太子,處在這個是非圈最中間。
胤礽的聲音裡帶了些蕭瑟,甚至還有一絲悲傷:「皇阿瑪自幼將我帶在身邊教養,我知道他對我要求嚴格是為了我好,是為了大清的江山社稷,所以我沒有話說。可是接著呢?幾個兄弟跟我不是一條心,那麼明顯的陷害把戲,皇阿瑪都能將我廢了,我以前所有的努力都可以一筆抹消。」
「那麼,以後呢?九弟,你說,皇阿瑪會不會再次把我廢了?」胤礽湊了過來,一抬胤禟的臉,問道。
胤禟語塞,太子會不會被廢,他知道的最清楚。原來太子也早就意識到了,胤禟心裡嘆息。
胤礽放了手,冷冷一笑,靠在了身後的椅子上,「現在兄弟們都大了,都覺得比我這個太子厲害的多了。我也實在是怕了,若是他們再折騰出四十七年的事怎麼辦?胤禟,你不是我,不知道我在這個位置的感受。不是我不安分,是我實在是不安。我被形勢逼的,無路可走。」
胤禟既吃驚又有些理解胤礽,太子的確不容易,比所有的阿哥都不容易。不安,確實是一個好理由,人不安的時候,就容易做錯事。而太子做的這件事,已經是不可挽回的錯事。
想到這裡,胤禟還是真心勸道:「二哥,以後怎麼樣,誰說的清除,可是你現在還年輕,難道就要絕了自己的後路?」
胤礽苦笑了下,搖了搖頭。正準備說話,外面忽然有人進來回稟,說是四爺請見。
胤礽皺了皺眉,放了手中的碗筷,起身走了出去。
毓慶宮,書房。
胤禛給太子請了安,胤礽才微笑著沖胤禛擺手:「都是自家兄弟,不比多禮。來,四弟坐下說話,好些日子沒見著了。你跟老十三也是,這個節骨眼,也不知道多來二哥這盡點力。」
胤礽讓上了茶,揮手讓屋裡人都下去,問道:「四弟今日過來,有什麼事?」
胤禛欠身坐在椅子上,見胤礽問,便先挑了個話說道:「聽說二哥昨個讓馬奇和揆敘跪了一個時辰?」
胤礽見是說這個,頗覺掃興,懶懶的往後面一靠,道:「是,他以下犯上,一點不知道規矩。四弟啊,這事你也別再多說了,昨日太傅已經說了我半日,什麼要寬以待人?我看他是讓我以德報怨!那陣子他們見我失了勢,拼命打壓。這會子我若不把他們壓下去,早晚有一天,都是禍根。」
胤禛無言,若是保舉過胤禩的都要整,文武百官那麼多人,怎麼整的過來?當年太子對康熙所保證的不為難大臣的話,看來已經被『忘』的一乾二淨。馬奇和揆敘都位極人臣,都受這麼大的侮辱,別人還敢對太子抱什麼希望?
胤禛暗中搖了搖頭,繼而說出來的目的:「聽說二哥將九弟留在宮裡了?」
胤礽這才抬眼,眯著眼似笑非笑的看過來:「是,二哥想同九弟敘敘舊,便留他說說話。」
胤禛見胤礽這般乾脆的認了,倒楞在那裡一會,才斟酌著說道:「二哥,這不和體制。除了太子,成年阿哥不許留宿宮內。還請您放胤禟回府。」
胤礽看著胤禛面無表情的臉,只覺得越看越彆扭,放了手中的茶,「就為了這點小事?四弟還有別的事沒?」
胤禛皺了皺眉,接著說道:「臣弟今兒進宮,見四處都守著侍衛,這似乎也說不過去;還有國庫的銀子,您派人提了三百萬兩齣來,也沒留個理由。現在西北那邊鬧災,國庫本就艱難----」
胤礽現在正是謀劃的緊要關頭,銀子自然少不了,見胤禛說起這個,臉色更加難看,出聲打斷了他:「四弟,你這是在管二哥的事?前幾天我剛整治完那群人,我看你們這些個弟弟們也被我慣壞了,二哥待你們好些,倒要蹬鼻子上臉。四弟,你同老十三素來跟我一條心的,別去學那些個不忠不孝之舉,弄的我們兄弟不和。」
胤禛被噎的臉色發青,想到胤禟,仍是耐著性子說道:「臣弟不是來跟太子爺爭吵的,別的先不說,您將九弟扣押在宮裡算怎麼回事?他若真犯了錯,交宗人府罷了。」
胤礽見胤禛一點都不體恤自己的苦心,終於直白的說道:「老四,現在的形勢,你是真不明白還是假不明白,胤禟不能放。二哥知道你和胤禟這幾年走的近了,但是我只能跟你保證,九弟在我這裡,少不了根頭髮。還有,從今後,二哥的事,你不許再管了。」說完胤礽站起身,一甩袖子,揚長而去。
胤禛看著他的背影,想到這兩年什麼都不爭的胤禟受委屈,手指直發抖,最後握成了拳,臉色陰沉的出了毓慶宮。
站在門口候著的高無庸忙迎了上來,胤禛自顧自往前走了兩步,又轉頭吩咐道:「快去請十三弟和隆科多到我府上。」
胤禛那些話到底還是起了些作用,第二日,胤禟被從宮裡悄無聲息的送到暢春園,胤礽也到暢春園處理政務。
胤礽待那些胤禩一派的官員越發苛刻,不時有官員大熱的天被除了頂戴,罰跪到花園裡。而從小寶的話里,胤禟還知道不少阿哥們也像他一樣被關在暢春園或者宮裡。
胤禟十分擔心弘嘉,但是他卻從不在胤礽面前提起,甚至不為弘嘉求情。至於佳惠,胤禟垂下眼,好在府里這些年也有不少會武功的門人,希望高文高武能保著她平安。
接下來的幾天,胤禟過的度日如年,讓他驚喜的是他的力氣慢慢恢復,已經可以走路,不過時間一長還是腿腳不利落。這日,胤禟躺在炕上假裝睡熟,小寶心神不定的看了幾眼,走近幫他蓋了薄毯子,便開門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