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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8:00:21 作者: 猶大的煙
就算以後真相大白,怕是有許多事也難以說的清楚。
現在胤禟忽然明白了胤禩剛進門時臉上一閃而過的微笑,他很應該滿意的在屋裡發現了十三和胤禛。偏偏屋裡還有他胤禟,除掉最有利的競爭者和保全他這個兄弟,胤禩選擇的是他。
胤禟怔怔的坐在桌前,不知道該高興還是該難過。
而行宮,並沒有因為兩人的離去而恢復平靜。胤祉本以為裡面的是太子,見出來的老十三,自己也楞了楞,倒沒有再說什麼。康熙已經帶人進了這邊偏殿,瞧見胤祥,臉色更加難看。
胤祥心裡一緊,開口解釋道:「皇阿瑪!兒臣----」他一向是康熙最為疼愛的兒子,很少看到這樣憤怒的康熙,心裡也惴惴不安。
康熙臉色稍微有絲鬆動之時,一人疾步跑來,往康熙面前單膝一跪,說道:「萬歲爺,大事不好了,外面有不少官兵將行宮圍了,說是,說是----」
「到底說了什麼!」
「說是奉了太子爺的手諭。」
康熙將手裡的寶劍收了回去,面無表情的站了半天,才道:「好!好!來人,傳太子來見朕。」然後又吩咐身邊的御前侍衛:「福安,你現在即刻出宮,掉西營的兵馬來行宮;世寶,你帶北營的兵馬過來待命。圖里森,你去往熱河大營調兵。梁九功,你派人去把所有阿哥召進行宮,來書房。」
又對壓著胤祥的侍衛吩咐道:「先把胤祥壓下去。」
這會一個侍衛匆匆到康熙耳邊說了幾句,康熙臉色一凝,往東邊殿裡而去。那侍衛上前開了門,門外眾人都怔住。屋裡除了太子胤礽,還有一個女人,一個容貌秀麗,衣飾華麗看著就不是宮女的女人。文貴人此時正雙目含情的注視著胤礽,手中甚至還端著茶,似乎正準備遞給胤礽。
胤礽卻見著了門口的康熙,他反射性的推開已經要倚到他身上的文貴人,邊帶著些驚慌看向康熙。
康熙瞧的清楚,拿著寶劍的手不斷顫抖。文貴人這時也看到了門口的康熙,嚇得面色如紙,噗通跪在了地上,哆嗦著說道:「皇、皇上,臣妾跟太子爺真沒有什麼,臣妾只是不小心聽戲轉悠到這邊來的。」
文貴人這句話,簡直就是『此地無銀三百兩』。更讓胤礽想吐血的是,這一來,本就沒有的銀子都成了有的。若不是康熙在面前,胤礽恨不得上前踢死這愚蠢的女人。
一直陪在康熙身邊的張廷玉見了,暗暗搖了搖頭。
康熙太過於驚訝,之後便是沉痛,緊抿著嘴,瞪著胤礽,屋裡頓時安靜下來。康熙閉了閉眼,吩咐將文貴人帶下去,其餘人等前往書房。
……
書房裡的人很多,就連剛剛趕回府的胤禟和胤禛也被人宣到宮裡。康熙冷著臉坐在椅子上,沖胤禔道:「你替我問他。」
胤禔往前一站,挺直腰板,臉上全然不見往日的恭敬,皮笑肉不笑的說道:「太子,問你為什麼帶兵圍了熱河行宮,難道你要逼宮不成?!」
這句話一出,屋裡幾個人全變了臉色。
胤礽早聽自己人報來消息,說有官兵暗暗圍了行宮。他急著招胤禛進宮,就是為了商量這事,後來卻被突然出現的文貴人亂了陣腳。胤禔這話問的卻讓這事變得嚴重,帶兵逼宮,這事要是扣到他頭上,康熙再寵愛她,也容不得他了。
「你這是什麼話?!我從不曾讓人圍了行宮,大阿哥雖然是代皇阿瑪問話,也不該血口噴人。」
胤禔冷笑了兩聲,「是不是血口噴人,查了才知道。那領軍的將領可是說奉了你太子爺的手諭。這事先不提,文貴人這會兒在您屋裡又是怎麼回事?」
胤礽想到文貴人,恨的咬牙切齒,道:「我怎麼知道?」
胤禔轉身看向康熙,躬身說道:「皇阿瑪,兒子料到太子會說不知道。但是兒子卻是知道一些,太子經常秘密見文貴人,而且將一些見不得人的東西放在了文貴人屋子裡,您可派人去搜一搜。」
往日,皇子親王,文武百官見到胤礽,無不恭恭敬敬。胤禔今日趾高氣揚的代康熙問話,頗有些咄咄逼人。胤礽本來氣的渾身顫抖,這會聽見胤禔對康熙說的,忽然冷靜了下來,轉身瞪向胤禔:「你這麼說是什麼意思?!」
本來準備跟胤禔理論,胤礽卻看到坐在椅子上的康熙冷硬但是帶著些悲傷的臉色,心裡頓時黯然,也沒有同胤禔較證的心,跪了下來,帶著些哭腔道:「皇阿瑪,您平日待兒臣是最好的。兒臣從來都記在心裡。兒臣不想,也不敢做出這樣的事。」
說完了,胤礽沖胤禔說道:「你也別在那誣陷,誰做了什麼誰知道,誰沒做誰也知道。」
胤禔瞄見康熙面上的傷感,似乎有鬆動的意思,忙往前邁了一步,向胤礽道:「你那些事馬上就會查出來,由不得抵賴。太子,還有一句話,你背地裡是不是同凌普抱怨過,哪裡有人像你一樣做了這麼多年的太子?!」
胤礽這次變了臉色,正欲說什麼。後面已經有人驚叫起來:「皇阿瑪!」
「快宣太醫,皇阿瑪暈倒了。」
胤禟一直在下面默默的看著胤禔在那邊道貌岸然的逼問胤礽,下邊的眾人或者幸災樂禍,或是擔憂自個,他漸漸覺得這戲越發不堪入眼。自己尚且如此,那麼康熙見了這些兒子們算計他的權利和位置,爭權奪利,費盡心思,甚至想取而代之,又會怎麼想?
見到康熙暈倒,胤禟一驚。康熙身體比一般人要好的多,要不是急怒攻心,怎麼會暈倒,想著胤禟便往裡屋衝去。
剛到門前,被胤禔一把攔住:「且慢,九弟,現在怕是你進去並不合適。要進去探望皇阿瑪,這裡我為長,也該是我去。」
胤禟只顧擔心康熙,愣是沒聽出胤禔的意思,張口欲問,已經被人一把拉住,往後拖去。
「你現在過去有什麼用?只是讓大哥覺得你想跟他爭罷了。」胤禩淡淡的聲音在胤禟耳邊說道,見胤禟紅著眼咬著嘴唇瞪著胤禔。嘆了口氣,在他耳邊低聲說道:「放心,皇阿瑪不會有事,剛太醫已經進去了。裡邊沒有異動,說明一切還好。」
胤禟放鬆下來,這才察覺出大阿哥剛才攔著他的用意,心裡又是一陣憤怒。
「你在這老實待著,還嫌今天你壞的事不夠多?」胤禩緊緊的抓著胤禟的手,想到偏殿的事,手不自覺的用力。胤禟低著頭,老實在不再言語。
胤禔這會已經在眾人面前邊踱步邊說道:「太子這事,一定要查個水落石出,還有行刺主謀,明日偏殿進出所有人都查個仔細。」
胤禟手微微一抖,他和胤禛胤祥三人進了偏殿,當時不可能沒有人瞧見。胤禩側頭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胤禔已經在上頭自顧自的又說道:「從明日起,凡幫著太子的人都要仔細查。現在皇阿瑪病了,太子又是這般狀態,我身為長子,只能先暫時替皇阿瑪分憂了。還有,明日你們最好跟我聯名上書皇阿瑪,關於怎麼處置叛黨一夥。」
胤禛抬頭看了看,眼裡有著擔心和鄙視,低下頭沒有說話。剩下的皇子阿哥也面面相覷,這胤禔今兒怎麼這般盛氣凌人?
站在胤禩身側的胤禎哼了一聲:「他以為他是誰?」
「胤禔,朕還沒死呢!輪不到你在這做主!你先進來回話。」屋裡忽然有人說道,胤禔頓時止了聲音,匆忙進了屋裡。
折騰了半日,此時夜色已深,眾位阿哥卻都站在外面,不敢稍動。屋裡忽然傳來摔東西的聲音,又聽見康熙隱隱的斥責。然後胤禔灰頭土臉的出來書房的門,看來被康熙申斥了。
這會梁九功出來傳旨,讓眾位阿哥先回府,太子等諸事明日再議。
胤禛留下來,跟梁九功說想請見康熙。梁九功瞧了瞧四下,低聲說道:「四爺,您要是為十三爺說情的話,萬萬不可啊。現在萬歲爺還在氣頭上,您這一說,不是逼著皇上追究這事嗎,這樣對十三爺更不利。您不如先回去,改日再說。」
胤禛也知道他說的有理,嘆息一聲轉身往外走。出了行宮,早有四貝勒府上的馬車等著,想到同來的胤祥,他心裡越發難受。
一轉頭看到胤禩,胤禟,胤誐,胤禎四人正站在一處,胤禛握著車窗的手有些泛白。到了熱河行宮,才知道今天之行的兇險,就算是胤禟,也是有危險的;想到胤禟信任的眼神,他心裡萬般內疚。他自然知道今兒要不是胤禟在,胤禩絕對不會說屋裡沒人。自己跟老十三都要被康熙關起來。
可是……胤禛看著胤禟被胤禩拉著走遠,全身上下泛著深沉的冷意。
胤禩低聲跟胤誐和胤禎說了幾句,兩人便先離開了。胤誐臨走前,看了看胤禟,眼裡似乎有些擔心。
到了胤禩莊子上,明明胤禩面無表情,秦海一眾人等像是知道胤禩的情緒一般,都不敢上前說話。
兩人安靜的走進書房,胤禟才從對康熙的擔心中清醒過來。
看著書房中僅有自己和胤禩,他迷惑中又有些心虛。
「為什麼,當時你會在哪裡?」胤禩臉色陰沉,盯著胤禟。
他上前一步,胤禟明知道自己沒有錯,還是往後退了一步。今天晚上,要是自己不在,胤禩會怎麼做,不用猜都知道。
胤祥是康熙最寵愛的兒子,都因為這些莫須有的罪名,被康熙圈了十年。猜忌之心一旦有了,就很難摸去,胤祥直到後來也未再得到康熙的寵愛。那麼,如果裡面再有個胤禛呢?那樣,胤禩有沒有可能得到那把椅子?
就在剛剛,胤禩似乎已經有了最佳的理由除去最大的敵人。可他胤禟留在那裡破壞了胤禩的計劃,也許歷史原本就是這樣的。
胤禟那時候是有些害怕的,他害怕胤禩真將三人一起抓了。他怕死,怕被圈進暗無天日的養蜂夾道。他怕,再一次證明胤禩只不過是利用他。
這一次,他似乎是可以讓自己放下一直提著的心。只是需要面對胤禩的怒氣罷了。
「呵呵,八哥,你不是看到了?我出現在那裡了,你再怎麼後悔也退不回去了。你只有那一次機會,可是你錯過了。」胤禟忽然用手捂住臉,笑了起來。
胤禩臉上又沒有了他慣有的和煦如風的微笑。一直微笑的人,不笑了,才讓人害怕。
一把抓下胤禟捂住臉的手,胤禩盯著胤禟。
兩隻八寶蓮花燈讓屋裡明亮的很,幾乎纖毫畢現。胤禟臉上的笑在燈光下格外妖異,且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