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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8:00:21 作者: 猶大的煙
    胤禟楞了楞,沒想到自己無意識的舉動也側面推動了胤禩在京城結黨,看著胤禩的目光不禁複雜了不少。可是又該怪到哪裡去,胤禩明明只是想幫他。

    胤禩見了胤禟表情,淡淡一笑,溫和得說道:「小九,聽說你的生意出事了,可要我們幫忙?」

    胤禟顧不得謝胤禩,想到商隊,斂了笑,低啞著嗓子說道:「是,我底下的人押送著東西往庫倫去的時候,半路遇上了瘟疫,人,都死了。剩下的,不過是安排家眷和生意上的事,這忙卻是誰也幫不上了。」說道這事,胤禟心裡憋悶,晚上又再無其他事,伸手拿了酒杯就灌。

    胤誐皺著臉,胤禩則挑了挑眉,看著胤禟的臉色,說道:「生意上的事,雖然我們倆個幫不了你,你與我們說說好歹也能出些個主意。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我只怕你生意上一向順風順水慣了,受不得這次的挫折。」

    胤禟臉色一直偏白,今兒喝了幾杯酒,倒顯出紅色來,幾乎艷過桃花。聽了胤禩的話,上挑的鳳眼一忽閃,說道:「八哥,弟弟我不是禁不得事的人,這點挫折又怕什麼。銀子都是小事,可是,事關人命,我這心裡頭難受啊。」

    胤誐奪了胤禟的杯子,又將小喜遞過來的熱茶送到他手裡,說道:「九哥,就你是菩薩心腸,難道這瘟疫是你搗鼓出來的?你府上的奴才,為著你死了是他們的本分與福氣。哪裡有累主子心裡難安的道理,再說了,你現在再難受有什麼用,難道那些人還能活了?」

    胤禩聽了個大概,也知道了胤禟的心病,想了想,便說道:「老十說的對,現在你再難受也於事無補,現在你能做的便是善待他們的家眷,每戶多給些銀子,想必他們也樂得如此。」頓了頓又說道:「佛說因果報應,個人都有緣法,這事也不能怪在你一人身上。若你心裡實在過意不去,八哥願代你齋戒一年,若真有因果報應一說,老天若責罰九弟,八哥也願代你受下。」

    胤禟楞楞的聽著兩人說話,知道他們都是挖空心思在開解自己。可兩人卻不知道自己只是太看重生命,自己的如此,別人的也如此罷了,倒不是怕什麼因果報應。

    心裡還是異常感動,說道:「八哥,十弟,你們別為我掛心,這些我自是曉得。」不過胤禩的話卻讓他想起那日隨胤禛去千佛寺,裡面那得道高僧的話:「小施主面相寡淡,殺孽纏身,不是有福之相,怕是福薄壽短。」

    難道那和尚竟是一語成鑒麼。

    胤禩笑了笑,也不再勸,伸手扶了胤禟說道:「九弟剛回來,想必累了。現在又喝了酒,回去早點歇了吧。」說完和胤誐兩人親手扶到百味居外的轎子裡,將胤禟送回九阿哥府。

    第二日,九阿哥府,書房。

    尤一凡跪在胤禟面前,低著頭,半晌說道:「九爺,都是奴才辦事不力,才闖了這麼大的禍事----」

    胤禟撫著額頭,一擺手,「別說了,你每件事不是都請示過我嗎。不關你的事。」

    尤一凡眼中一熱,別人不懂,他卻知道的更清楚。這次商隊的將近百十餘人沒有一個生還不說,帶的大批的要交鄂羅斯商隊的貨物就價值將近三十萬兩。這是要抵上次的從鄂羅斯那邊運回來的貨款的,這錢不是小數目,且不能拖。

    「一凡,你去京城大的錢莊看看,想法子借三十萬兩銀子回來。」胤禟憔悴的樣子,讓尤一凡看的暗暗心急。

    他小心的問道:「九爺,我們自己鋪子裡湊湊,怎麼會拿不出這些?」

    「我去江南的時候帶了五十萬兩過去,留給關麟一部分,其餘都讓蘇楊帶去廣州了,尋些合適的生意經營。我想,等人到了那邊,估計蘇楊也剩不下什麼銀子了。」胤禟說道,眼裡不禁有了無奈。從小到大,他還是第一次,這麼缺銀子。

    第133章秦家

    接下來幾天,尤一凡出門去京城各大錢莊籌錢。這本不是難事,但是前一陣子不少商隊進京出京,多數人身上不便攜帶大量現銀。錢莊的生意異常紅火,利錢也增了不少。尤一凡近來性格越發向何玉柱靠攏,精明到有些吝嗇,一時沒有定好選哪家錢莊。

    胤禟的神經自到了江南便一直繃著,回程又因著死於糙原的百八十人,心裡受的譴責微妙的放大。見過胤禩和胤誐後,便將自己關在書房,既不去內務府,也不見任何人。雖然還不至於滴米未盡,卻用的極少。

    佳惠在外面勸了又勸,送進去的飯菜仍然不見動多少。直到佳惠再也看不過眼,抱著弘嘉推門闖進來。

    胤禟抬頭正要發作,見是佳惠,便轉了頭。

    佳惠垂淚道:「爺,我知道你心裡難受。我也不是鐵石心腸,自己府上的人就這麼去了怎麼可能會好受。」

    說到這裡,佳惠抹了把淚,抬起頭說道:「但是,不是這樣的難受法。爺就算不顧惜自個兒,也該知道,你不是一個人,你有皇阿瑪,額娘,兄弟姐妹,還有我和弘嘉。難道爺是要為了那些人連妻兒都不顧了嗎?爺這樣,不知道有人會擔心會心疼嗎?」說到後面,聲音裡帶著哽咽。

    從大婚後,佳惠幾乎沒有同胤禟拌過一次嘴。這幾句質問,讓胤禟楞在那裡。多久之前,也有個人同樣這樣質問過他:「你要記得!你不是一個人,你有阿瑪額娘,你有兄弟姐妹,媳婦兒和兒子……」

    「你還有我……」

    這樣想著,看著,胤禟心裡忽然一疼。

    弘嘉平日最愛跟胤禟嬉鬧,這會竟也乖覺。等佳惠將他放到胤禟面前時,小傢伙輕輕伸手,抱住胤禟的腿。忽閃忽閃的大眼看著自個阿瑪,像只可憐兮兮的小動物,軟軟的說了句:「阿瑪,別不要,弘嘉,會乖的。」

    胤禟心裡又酸又軟,俯身將弘嘉抱進懷裡:「弘嘉,阿瑪怎麼會不要你。」

    又對佳惠說道:「我的不是,讓你擔心了。」

    佳惠臉上帶著淚,見胤禟抱著弘嘉,和她一起出去,心裡頓時覺得滿滿的。

    胤禟終於將情緒調整過來,這日,邊看尤一凡呈上的所有去糙原的下人的名單,邊計劃著安撫措施。

    這時,本該在熱河的大太監梁九功,卻出現在胤禟面前,還帶著康熙的聖旨。胤禟心裡納罕著,跪下接旨。

    原來康熙不知道怎麼知曉了胤禟生意的事,特下旨從內庫撥二十萬兩銀子給胤禟。胤禟心裡感動的同時,又一次震驚於康熙消息的靈通程度。

    既然有利錢,三十萬兩和十萬兩的差別可不是個小數目。本來尤一凡見萬歲爺撥了二十萬兩,邊在那感嘆到底是父子親情,邊計劃著自己再去籌十萬兩就好說了。

    結果胤禟吩咐,凡是上次去庫倫的所有死亡人員的家眷,每家一千兩銀子。十兩銀子差不多夠這些家庭一年的花銷,在這些人家眼中,這無疑是一筆巨款,都流著淚過來拜謝。

    尤一凡看著自家主子一眨眼的功夫就用去了十萬兩銀子,心裡嘆息之餘又隱隱有敬佩。

    這日胤禟剛處理完內務府的事,回到府上,王順就上來報說,秦家遞了帖子來。

    胤禟疑惑了一下,接過帖子才知道是因著鄂羅斯貿易而合夥的秦家,下面署名的是秦嵐,這人卻沒聽說過了。

    胤禟轉身走向花廳,讓請這位秦嵐過來。秦家雖然在京城也有些背景,跟胤禟這個阿哥比起來就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了,所以平日不敢輕擾。若有事也都是同蘇楊或者尤一凡說,可能現在兩人都不在,這人才尋了胤禟。

    何玉柱剛端了茶過來,那邊已經有丫頭挑了簾,一個少年公子帶著個小廝走進屋裡。身量不高,五官異常秀麗,眉眼間卻隱隱多了些脂粉氣。胤禟端茶的動作不變,眼睛已經挑起來打量了幾回。

    那少年見胤禟的輕慢態度,臉上閃過一絲怒色,想是以前沒有受過這種對待。到底想到身份不同,少年彆扭著上前一步說道:「秦嵐見過九阿哥。」

    「坐吧,你,是秦遠的兒子?」胤禟問完這句,轉頭喚住剛要出門的何玉柱,讓他收拾花廳一旁的多寶格。何玉柱一愣,這多寶格每日都有丫頭擦拭的十分乾淨,若說物件擺放,也用不著他來操心。隨即明了這是胤禟不希望他出去,便應了,站到多寶格邊上裝樣子。

    那秦嵐臉上青一陣白一陣,終於還是坐下說道:「秦遠正是家父,我是二子秦嵐,以往都是家父或者大哥來這邊府上,想來九爺對我比較陌生。」

    胤禟隨便點點頭,不是對他陌生,是對所有的秦家人都比較陌生。

    「那麼你來見我有什麼事?」

    說到這個,秦嵐臉上帶了些得意,說道:「在下聽聞九爺急需三十萬兩銀子,既然我們和九爺合夥,自然也該幫著些。這樣跟您說吧,我們秦家可以先給您送三十萬兩銀子過來,且不要一分利錢。」

    胤禟劃著名茶碗的左手停了停,抬起頭,說道:「哦?這是你們家老爺讓你來說的?」

    秦嵐只覺得對面那俊美的過頭的九爺兩眼清亮,卻仿佛看的出他所有的想法般,心裡突了一下,嘴上卻依舊說道:「正是。」

    胤禟又打量他幾眼,才問道:「那麼你們有什麼條件?」

    秦嵐微微一笑,眼睛盯著胤禟,說道:「我們只是平頭百姓,怎麼敢跟九爺提條件。不過,這裡正有件事要同九爺商量,若您允了,卻是件天大的喜事。」

    「說來聽聽。」

    胤禟的語氣相當平和,何玉柱偷眼望了望,果然自己主子的眉頭微微皺著。心裡不禁一嘆,這秦嵐已經招九爺厭煩,怕是這事也難成。

    「九爺,在下的小妹秦菱,一直仰慕九爺,只恨無緣相識。沒想我們秦家卻是與九爺有緣的,得九爺照拂合夥經商。舍妹知曉後,便求著父親來提親。她自知身份低微,在父親面前賭咒發誓說即是在九爺身邊做個妾室,也心甘情願,不然便絞了頭髮做姑子去。家父無法,只能讓在下來求九爺,忘九爺成全。而且舍妹雖說不上傾城之姿,在這四九城內,也少有人能比的過去的。若九爺允了,這嫁妝----」

    「你來的目的是來告訴我這些,也順便上門提親?」胤禟本來就不喜歡這個秦嵐,這會聽了他說的話,心裡火更大。

    「若是這樣,你回去吧。我忙的很,還有許多事要處理。」胤禟已經站起身做了端茶送客的姿態,「順便,九爺我還沒有缺銀子到要盯著自己妾室的嫁妝上。給你父親明說,若是他不想合夥了,隨時可以把以前的銀子撤走。」這話冷冰冰說出來,已經沒有轉圜的餘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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