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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8:00:21 作者: 猶大的煙
    窗戶開了一角,胤禛無意中抬眼,看到對面上房,那位李大人正摟著紅梅哄著。

    紅梅全身都化了般,軟在那位李大人身上,掩著臉悲悲切切說說道:「我知道你的嫡妻和兩個偏房不待見我,平日擠兌我也就罷了,你也知道我是個不計較的。可是靈兒是打小陪著我的,情同姐妹,她們非要要過去,我實在捨不得,才跟老爺說。」嬌媚的臉上只畫了淡妝,這樣哀淒的模樣,是個男人都會心疼。

    「我也知道,自己是個沒有靠山的,誰叫我打小就沒了父母,寄養在外祖母家呢。若不是處處小心謹慎,潔身自愛,怕是外祖母家也容不得我。」說著,已經又掉了淚出來。

    那位李大人頓時心疼的給抹了淚,哄道:「我是知道你的脾氣性子,心善又賢惠,靈兒的事你放心,我發下話去,自然沒人敢要。不過,劉氏總是當家主母,平日你也過去站站規矩,熟了自然沒人欺負你。」

    紅梅低下眼,委委屈屈的道了聲是,眼睛卻恨恨的瞥了旁邊上房一眼。

    那李大人摟住她拍了拍,「知道你委屈,但是劉氏的父親是江蘇知府,我這個運同還是他上下花了不少銀子活動,才得來的,我萬萬不能不給她幾分面子。你也哄哄她,省的我難做。」

    「等我到了任上,將上下關係打點好了,多送些銀子過去,用不著劉氏父女的時候,自然會想法子給你個二房的名分。你好歹也是索大人府上的外孫女,那幾個再怎麼著也得給幾分薄面。」

    紅梅是什麼樣的人,胤禛自然知曉,見她搖身一變已經成了良家女子,賢惠貞潔,已經冷笑。這會見這官員居然上任只曉得送銀子,臉都黑了。

    第124章授人以漁

    由於某種原因,胤禛一行人在第二天中午才動身上路,且多了輛馬車隨行。與胤禛一向低調的舉止不同,這馬車隱隱透出幾分華貴,看起來異常舒適。

    胤禟已經換了身雪白的淺色線勾勒著江牙海水的外裳,攔腰的銀色襄黃邊玉帶,腰間垂著一塊碧綠的墜子,已經從小廝化作一個富貴已極的公子哥兒。用挑著的眼角瞥了仍是小廝裝束的胤祥一眼,胤禟鬆開胤禛一直扶著他的手,上了馬車。他已經決定,死活不讓自己受罪了。

    陶五看的目瞪口呆,面若春花,目如點漆,好一個精緻美人。這人靠衣衫真是有理,那小公子換身衣衫後連根頭髮絲都透著華貴。不過,陶五也不得不承認,即便如此,那小公子身旁的深藍裳的青年也沒弱了半分氣勢,真真都是人中龍鳳。比之剛離開的趾高氣昂的李大人就像個暴發戶,而這邊卻是骨子裡發出來的貴氣。

    「九哥啊,十哥總跟我說你們一起練布庫的時候是他讓著你,現在我終於相信了。」胤祥縱馬過來,搖頭晃腦兼幸災樂禍的在窗口同他九哥嘮嗑。

    「那是,九爺這體力未必及的上十三爺和小的我。」李衛笑嘻嘻的在一旁湊熱鬧。

    走在前面的胤禛似乎想起了什麼,笑了笑。

    胤禟倚著厚厚的墊子,邊將高文遞過來的點心包打開,邊冷笑一聲,「李衛你小子別仗著四哥寵你,說大話都不眨眼了,就你那兩下,還不夠爺修理你的。」

    李衛灰溜溜的退下去了,不是他不敢說話。是前幾天小看胤禟那弱不禁風的樣子,一拍胸脯陪著胤禟過了幾招,結果沒兩三下就被胤禟放倒了好久回。李衛也是冤,胤禟武功雖然遠不及幾位兄弟,那些投機取巧的招式可沒少學。兩三下尚可,時間長了,最先支持不了的肯定是胤禟。

    馬車行的不快,胤禛這位素來嚴厲的主子倒是沒有催促,他不說,別人自然不敢說。

    晃晃悠悠行了一個時辰,陽光暖洋洋的照下來,在胤禟幾乎又睡過去的時候。車隊停了下來。

    「怎麼回事?」胤禟半睜開眼,問道。

    高武在一旁回話:「是四爺,在跟一位莊稼人說話。」

    胤禟百無聊賴的又靠回去,他很不舒服,或者說太長時間沒做,他已經很不習慣。昨晚,不知道他說了什麼惹火了胤禛,雖然不狠勁折騰他,但是也絕對不放過他。甚至昨天晚上,胤禛做了幾次他都不知道,那個時候他已經暈過去了。

    這一等等的時間卻長了,坐了半日馬車,顛簸的很,胤禟乾脆一掀帘子下了馬車。

    見胤禛正站在一塊水田邊上,田裡有一位老漢和一位青年漢子,兩人赤著腳,身旁是幾個水桶和一捆稀稀疏疏的稻苗。田裡還有更牛和犁。

    胤禛正和那老漢說著話,許是見這些人打扮不俗,老漢有幾分拘謹。

    「老人家,聽說今年大旱啊,今天的春耕可還順利嗎?」胤禛問道。

    老人一聽這個,有些難受,指著田裡說道:「可不是,您看我們要種大田,還要去老遠的地方提水。就連我們提水的湖裡,水也已經不多了。不過,再多了也沒用,就連秧苗也不夠啊。」

    「聽說萬歲爺仁德,早就給各受災州縣撥下來春耕的種子了,怎麼會秧苗不夠?」胤禛略一沉吟,問道。

    老人嘆了口氣,那正插秧的青年忍不住了,說道:「幾位遠道來的吧,才說這種話。萬歲爺是仁德,可是離咱們太遠,咱們老百姓哪有那個福氣能得萬歲爺庇護?撥下來的春種,怕是連個影子都沒有。我們這樣的人家還算好的,家裡還有些陳年的舊種,大多數卻是什麼都沒有,冬天的存糧不是上繳就是吃完了。」

    「哎,今年挨餓的人恐怕會更多。我們這些莊稼人,一年收成好的時候也不過十幾兩銀子。現在這樣不好的年景,人們熬不住,賣兒賣女的都有了。指著這些當官的來救人,下輩子吧。」

    「德生,閉嘴。」老人轉身沖那漢子喝道,怕禍從口出。

    兩人都沒有注意到胤禛雙拳緊握,眼神越發幽深。

    「老人家貴姓?」胤禛問道。

    「胡,您叫我老胡就可以了。」

    轉身看到那老漢在太陽下滿頭大汗,那青年也不抱怨了,說道,「爹,我再去挑些水過來,怕是不夠,明天那湖裡的水也剩不下多少了。」

    老漢也不敢再耽誤時間,忙著去插秧。

    胤禛見狀說道:「老人家,看你們忙不過來,我來搭把手。」

    說著已經脫了鞋襪,將袍子掩了一角,踏進田裡。

    不只老漢大驚,這些隨從也驚了。林宇攔住其他人,暗暗搖了搖頭,讓眾人原地待命,也是,跟著來的都是些會武的高手,這些人會做農活的沒有幾個。

    老人看著胤禛的腳,遲疑道:「這位公子爺,一看您也是金貴之人,這些粗活還是我自己來就好。」

    胤禛笑了笑:「老人家,你是怕我不會吧,放心,這活我早做過。」又抬頭沖岸上招收,「小十三,李衛,你們倆給我滾過來幫忙。」

    李衛被胤禛救之前雖然也是富家少爺,但是畢竟吃過不少苦頭的,這時見四爺做這些,心裡除了敬佩還有些嘆服,當下脫得光著膀子衝下田去了。

    胤祥呆了一瞬,學了李衛的樣子,也樂得下來幫忙。

    見胤禟饒有興味的在田邊站著,胤禛皺了皺眉,沖那長隨說道:「林宇,扶九爺到樹蔭處待著。」

    高文高武心裡也暗暗驚訝,這位四爺可真是細心,對九爺照拂的很。

    胤祥嘟嘴,哀怨的說道:「四哥,你這是典型的厚此薄彼,不公平啊。」說完了又轉,在胤禛看不到的角度對著胤禟眯眼一笑,樂呵呵的說道:「九哥,你也來試試,出一身汗的感覺很舒服的,向我這樣----」

    「啊!」旁邊傳來一個女子的驚呼聲。

    眾人轉頭一看,是一個身穿粉色布裙的女子,正一臉通紅的看著胤祥和李衛。

    老漢也十分尷尬,沖胤祥兩人說道:「這是小女如珍,還請這兩位小哥穿上衣服。」胤祥是小廝打扮,老漢對他說話時比對胤禛自然許多。

    李衛笑的jian猾,胤祥看著胤禟眯著狐狸眼無聲的取笑他,訕訕的撿起外裳穿了。

    老人的女兒十五六歲的年紀,提了一個籃子過來。

    脆生生的說道:「爹,您歇會,喝口水,吃點東西。」敢情這位姑娘是送水來了。

    老人憨厚的一笑,指了指胤禛等三人,說道:「這幾位……貴人看咱們忙不過來,正幫著插秧,閨女,多送些水過來。」

    「爹,水足夠多的,再多幾個也夠。」如珍雖一身布衣,但是看著七成新,顏色也鮮亮,看來也是家裡的寶貝。模樣很有幾分清秀,性子也活潑,這時候已經走到胤禛等幾人面前福了一福,算是謝過,又給倒了幾碗水遞過去。

    胤祥猶豫中,胤禛已經接過去喝了,李衛也是如此,老漢看得笑呵呵的點點了頭。

    等那個挑水的青年回來,見幾個人正幫著自家父親料理農活,也感激的不行。到底是人多,頂著下午的太陽,一個時辰後,秧苗已經全部插完。

    最熱的時候也過去了,傍晚時分,居然有小風吹拂,饒是如此,胤禛和胤祥,李衛等人也全身衣服濕透。幫著扶犁的胤祥和胤禛的手心還磨出了水泡。

    老人和那青年自是不迭聲的道謝,胤禛扶著老人來到胤禟坐的樹下。老人和青年看到這隊人裡衣飾最華美的人,明顯的沒有做過任何重活的手指白皙透明,露初來的一段脖頸也玉雕的一般,再見了這人的容貌,真是個冰雪雕的美人。

    兩人心裡不自覺就有一股自卑,不禁又低了頭。卻見那位小爺並不理人,只懶懶的繼續在樹下的青石上坐著,下人給他鋪了軟墊。現在見幾人過來,打量了幾眼,就轉過頭看遠處的李子樹了。

    胤禛瞟了那邊一眼,卻並不責怪,請老人和青年在另外一頭坐了,閒話家常,不外乎是問生計和收成。

    「爹,大哥,這麼快就完了?我回去和娘說了,娘說務必請幾位好心的爺去咱家歇腳呢。」那位如珍姑娘又回來了。

    如珍也看到坐在青石上的胤禟,瞥了瞥嘴角,轉身沖胤禛那邊去了。這位姑娘是真看不上這紈絝子弟一般的人。

    老漢和青年也熱情的相邀,死活不放幾人走。胤禛看了看天色,旁晚的落霞染紅了天邊,裊裊的炊煙在楊柳間的房屋處升騰。

    「如此,便叨擾了。」

    胡老漢和青年外加上如珍,領著這些人往回走。林宇特意回身看了看胤禟,據他這幾日觀察,胤禟與四爺不同,許是錦衣玉食慣了,吃穿住行都是極挑剔的,他可願意去那種地方湊合一晚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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