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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8:00:21 作者: 猶大的煙
不多時,眾人來到宣武門內的南堂。拱形的教堂堂頂上面巨大的十字架,牆壁上精緻的磚雕,南堂是一座典型的羅馬式風格的教堂。胤禟低聲念著正南堂門口的匾額:「通微佳境。」
胤禛側過臉看看他,溫聲說道:「這個是皇瑪法親提的字。」
胤禟不由細看,心裡贊著這位一心向佛的順治帝的字瀟灑飄逸,不過,終比不過康熙的霸氣。又想到,能得皇帝親自題字,這南堂名氣可不小。
聽了胤禟的感嘆,胤禛眼裡有了笑意,「那時候你還小,所以不曉得,這裡的南懷仁瑪法曾出任大清的欽天監監正,皇阿哥閒暇時還經常同他學些天文,數學,曆法等,頗得皇阿瑪重視。」
這時,胤祥忽然說道:「四哥,九哥,我們好像來的不是時候。」
兩人抬頭,果然南堂大門關著。胤禟暗暗奇怪,這教堂也有休息日?胤禛也疑惑的搖搖頭,沉吟道:「看來今日是不能拿到那幾本書了。」
三人無奈,只能準備回去。正在這時,一個瘦小的人影快速的跑了過來。那人跑過幾人面前,卻發現前面也有人正等著抓他,著急之下,顧不得三人身邊侍衛的凶神惡煞樣,抓了胤禟的袖子躲到胤禟身後。
另外一邊,一個富家公子哥帶著一群人往南堂走過來。此人一身褐色錦衣,滿臉不正經的神色。路上行人見了紛紛躲避,另外一面人的將胤禛等人圍了起來。一人往那富家公子面前走去,彎腰帶笑的說道:「二少爺,那小子已經被我們圍住,就等您來了發落,必是跑不了的。」
那位少爺眯fèng著眼,點點頭,往胤禟三人這邊走來。
胤禟覺得眼前的事情像是以前李衛的翻版,這次還能出來一個名臣?下意識的胤禟回身望了望,少年雖然瘦小,臉上卻帶著憨厚。不知因為天熱還是緊張,黑紅的臉上流下道道汗水印子,一點也沒有李衛當年的機靈勁。
不過,這麼多人,為什麼當年的李衛和現在這少年都跑到自己身後尋求庇護?
李衛看著被少年黑乎乎的手握著的,胤禟的衣袖,咧了咧嘴,卻沒有笑出來。別人不了解,他確實知道的。當年他自己在被人追的走投無路時,選了九爺,是因為四爺氣勢太強,不敢冒犯;而十三爺,還太小,怕是護不住自己。
為什麼選九爺?那個俊美瘦削的太過的男子?嘴裡說著刻薄的話,不愛管閒事。
可是,當年,自己抓著他衣袖的時候,他還不是沒有掙開?有些人,嘴硬,心卻是軟的。
……
二爺看到有人不識時務的擋在他面前,張嘴就想罵。抬頭瞅見眼前人冰冷中帶著的說不清的威儀,在看幾人服飾雖然不出眾,卻都是上好的料子。到底還是有幾分眼色的,臨時改了口:「不知閣下哪位?好心奉勸眾位一句:管閒事之前也打聽打聽,在四九城內,誰敢管我們喜塔臘二等公府上的閒事。」
站在一旁的胤祥撇了撇嘴,李衛壞笑著躲在胤祥身後看熱鬧。胤禛揚了揚眉毛,眼裡越發深沉,平靜的說道:「哦?喜塔臘二公府我倒是聽說過。不過,倒真有些不明白,怎麼你家的閒事就管不得?」
那人用怪異的眼光看了看胤禛,嘴角抽動:「你可知道我二叔喜塔臘額庫禮?」
胤禛皺了皺眉,點點頭,說道:「可是工部侍郎?」
「正是,看來你也算有幾分見識。我二叔額庫禮現在身居工部侍郎,三叔更是督察御史,大哥是內務府的人。」這位二爺似乎越說越有自信,再看過來的眼神就帶了些輕視。
胤禛樂了,胤禟悄悄斷定是被氣樂的。只聽胤禛又說道:「你這是在跟我擺家譜?嗯,聽的出來,大清的官員當真不少哇。」
「何止是不少,我二叔還是索相索大人的人。你們現在總該明白輕重了吧,何必為了個臭奴才跟我們喜塔臘府過不去。」那位二爺掃了眼胤禛身後的胤禟,眼中又是一亮,收了盛氣凌人的作態,笑著說道:「在下額騰伊,與兩位在此相遇,也算有緣,不如,咱們交個朋友。」
胤禟看到額騰伊的眼神,只覺渾身說不出的難受。再看到這人身邊那兩個滿是脂粉氣的男子,也猜的出來他喜好男色。現在胤禟連胤禩都狠下心推拒了,怎麼願意看到有人色眯眯的看著他,當下就冷笑著開始算計怎麼關照這位額騰伊身在內務府的大哥。
「這位小兄弟可是想進南堂?不用著急,二爺我幫著你說一聲便罷了,量那群洋鬼子也不敢不開門。」額騰伊說著已經讓屬下去叫門。
那小廝跑過去將門叫開,指了指這邊眾人,說想進教堂。開門的下人看了幾眼,搖了搖頭,說道:「本日教堂今日接待貴客,閒人請恕不能接待。」
額騰伊頓覺被掃了面子,臉色一沉:「哼,跟二爺講什麼貴客?二爺面前,誰是貴客?不管裡面是誰,都讓他出來,讓我們先逛一圈。」
那下人站在門口十分為難,又說,實在不方便,請改日再來。額騰伊當然是不依的,招呼手底下人,就要硬闖。一位稍微懂些事的跟班,悄悄轉身往府上送信去了。
胤禟看了看身後雖然在發抖,但是眼裡帶著恨意的小孩,又看了看正趾高氣揚的額騰伊,說道:「不必麻煩了,我們今日不去南堂了。還有,你說的這個孩子,我不打算交給你。」
額騰伊愣了愣,沒想到,特擺出來身份,胤禟還能這麼不給面子。但是也只是臉黑了一瞬,便又帶上了笑意,上下打量著胤禟,摸著下巴說道:「那也行,只要小兄弟肯去我府上喝幾杯,我自然不追究這事。」
胤禟忽然勾起嘴角,笑了笑,「這怕是得先問問我四哥。」
胤禛不認識這位紈絝少爺,卻認識他二叔額庫禮,一直是索額圖一派的人,為人圓滑,實在生不出親近之心。不過,想到同屬於太子一派,胤禛還在考慮要不要撕破臉。
這邊胤禟的話已經問過來,胤禛眯眼瞪了胤禟一眼,將走上前的胤禟拉到身後,板著臉說道:「額騰伊,讓我九弟去你府上喝酒,怕是你還請不起;我們也不會讓你帶走這個孩子。你若識相,趕緊帶了你的人走。青天白日,我們不會對你欺壓弱小坐視不管。」
額騰伊也不同那教堂中人掰扯了,一揮手,讓人圍了胤禛胤禟幾人。
「二爺還就不信了,誰敢這麼放肆,不給我們喜塔臘公爵府面子!來人,把人給我請到府上去!」
胤禛臉色真正沉了下去,他沒有想到當街這麼多百姓,又是在京城,還有人敢如此膽大包天,這是誰給的膽?
這邊胤禟和胤祥的護衛也將三人護在中間,暗中那些粘杆處的侍衛也已經聚攏在人群外圍,胤禛他們吃虧倒是不可能。
就在這裡,裡面的門開了。走出來一位身穿神父衣服的金髮男人,看到胤禛的時候,臉上帶了驚訝。這位神父還來不及說什麼,大街上又有人帶了數十人過來。領頭的一身褐色綢緞衣衫,衣飾雖考究,卻是下人的打扮,大概是府上管家。
額騰伊一見,臉上更見得意,沖管家身邊的一人說道:「劉安,你小子越發有眼力價了,知道去叫人,回頭我讓管家加你的月錢。」
那管家見了被額騰伊圍住的人,臉上立時冒了汗,連連給額騰伊使眼色。緊走兩步上前,行了大禮,說道:「原來是四爺您在這兒,奴才劉遷給您見禮了。二老爺前幾日還念叨要往您府上請安。」
身邊的人湊過來說了幾句,胤禛便知道了此人是額庫禮府上的管家,平日隨著額庫禮走動,認識自己並不奇怪。不過本來就不待見額庫禮,今天更有這位額騰伊惹的事,胤禛冷冷說道:「四爺也是你叫的?」
那管家噗通跪到在那裡,「奴才錯了,請四貝勒繞了奴才這回。」
額騰伊愣在那裡,他再笨也知道得罪了不能得罪的人。
這時,神父對著胤禛略一點頭,恭恭敬敬的往門邊站了。裡面又走出來幾個人,領頭一人黑色提花袍子,袖子和下擺用粉線團著福字。往那一站,已經讓胤禟和胤禛胤祥等變了臉色。
第110章弊端
當先走出來的,正是康熙,後邊跟著一身杏黃袍子的胤礽。胤礽本就長的比較像康熙,現下兩人面無表情一起的出來,居然驚人的相似,只是胤礽沒有康熙那種深沉不自覺形於外的霸氣。
兩人一步之後,是領侍衛內大臣、英武殿大學士馬齊,禮部尚書佛倫,欽天監大臣閔明我等。
胤祥一向最得康熙寵愛,這次卻有些心虛。皇子阿哥是可以出宮,可是今天上午他為了出宮剛跟康熙請了病假……現在,幾乎可以說被逮個正著。
胤禟心裡也驚訝不已,除了南巡和巡幸塞外,他第一次在宮外見到微服私訪的康熙,忙著回想剛才可有不得體的言行。
胤禛算是三人中最鎮靜的,愣了一瞬,走過去便要行禮,被康熙止住。現在人人知道他是四貝勒,他尚且需要行禮的人,身份可想而知。即便猜不到是皇帝,也是極有地位的王爺。
康熙掃了一眼低著頭,恨不得躲到胤禟身後,和那小黑猴子做伴的胤祥;再看看臉色略顯蒼白,裝做老實乖巧樣子的胤禟。
兩人站在原地不敢稍動,揣摩著跟康熙會不會發脾氣。康熙只是神色嚴厲的看了看兩人,並沒說什麼。再轉過頭,背著手向著額騰伊走了兩步,做平常百姓打扮的御前侍衛已經先一步將這些人圍了起來。
額騰伊等人看著康熙的氣勢,再看眼前眉宇間帶著兇悍和傲慢的『家丁』,已經覺得有些底氣不足。況且還有個已經得罪狠了的四貝勒爺,心裡越發苦楚,只盼著這一切都不是真的。
康熙踱了幾步後,看向額騰伊,臉上喜怒莫辨,聲調平緩的說道:「剛才從裡面聽著,你是喜塔臘剛安的子侄輩?」
聽了這句,額騰伊臉上終於緩和了些,甚至帶了絲得色,「正是祖父。」邊回答,邊在心裡嘀咕:這人直呼祖父的名字,可見身份不低。
康熙點點頭,說道:「嗯,記得在平三藩時,正白旗的喜塔臘家也算是戰功赫赫;額庫禮身為工部尚書,雖無突出政績,尚稱的上勤勉。」
雖然被人誇獎,額騰伊卻半點沒有覺得輕鬆。他偷偷的瞄了一眼胤禛,又瞅瞅直呼自己祖父名字的康熙,再不敢多言。
「這樣看來,你父親,幾位叔伯,兄長都在朝廷為官?」
額騰伊擦了擦汗,終是壯足了膽子說道:「是,我祖父是當今萬歲爺親口封的承恩公。」心裡頭則在盤算著,管他多大的王公顯貴,拿萬歲爺壓他,他就不敢將自己怎麼樣。想了想,怕鎮不住眼前這位,又加上一句:「祖父和索大人,一向關係親厚。而且我,也在兵部職方司任員外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