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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8:00:21 作者: 猶大的煙
    「即使喜歡,也要早去早回,莫忘了我們都惦記著。」

    蘇楊低低的聲音中,胤禟沒有再說話,他已經恍恍惚惚的在蘇楊炕上睡了。蘇楊讓人收了炕桌,在炕邊默默的站了會,幫他蓋好被子,去了外屋。

    胤禟在內務府弄出的動靜雖然大,卻很少有人知道他要親自去鄂羅斯邊界。

    胤誐在康熙南巡前,強拉著剛從內務府出來的胤禟去了八阿哥府,要送即將離京的胤禩。胤禩卻忙著康熙吩咐的差事,三人幾乎只待了一盞茶的時間。

    胤禩和胤誐說了幾句以後的安排,最後看向胤禟,在胤禟別開眼以前,右手握住胤禟肩膀,湊過來說道:「九弟,保重,等我回來。」

    胤禟張了張嘴,什麼都沒有說,胤禩已經匆匆忙忙的走了。胤禩現在身上差事太多,就連一向自詡清高的三阿哥見著忙碌的胤禩都有些拈酸。

    八福晉過來陪著說了一會話,胤禟心裡有事沒有注意到,玉華打量的眼神卻是不時往他這邊瞅過來。

    九阿哥府,花園。

    佳惠已經有將近五個月的身孕,身子笨重不少。知道胤禟要遠行,眼裡帶著不舍和若有若無的傷心。

    胤禟從玉珠手裡拿過大披風,給佳惠披上,輕輕扶著她的胳膊在園子裡散步:「佳惠,這幾個月,不能陪著你,實在是我的疏忽。我一定會在你生產前趕回來,在那之前,你照顧好你和孩子。」

    佳惠心裡酸澀,低下頭,不讓胤禟看見自己紅紅的眼圈。卻鼓了鼓氣,伸手拉過胤禟的手,帶著憂心小聲說道:「爺,若是、若是女兒……」

    胤禟愣了愣,隨即笑開來,將手放在佳惠肚子上,「你別亂想,無論是兒子還是女兒,都會是我最寵愛的孩子。」

    佳惠抬頭瞧著胤禟,這樣俊美而高貴的人,卻是這樣的溫柔,是誰說他薄情的……

    一時怔怔的看的痴了。

    玉珠等幾個大丫鬟在後面捂著嘴笑,佳惠這時意識到不是兩個人在園子裡,臉上一紅,低下頭去。

    而園子遠處的月亮門前,淺粉色旗裝的完顏丹靜看著園子裡的二人,咬著下唇,恨恨的將手中的樹枝折了下來。

    ……

    二月初三康熙起駕南巡。

    三月初,天氣開始慢慢轉暖的時候,胤禟才動身。他和那些鄂羅斯使者約的見面地方是喀爾喀蒙古的主城庫倫,交通便利,離著大清和鄂羅斯的邊境重鎮恰克圖不遠。

    因為庫倫在大清境內,康熙也沒有反對。

    這次出行,胤禟另外一個身份是赴蒙古的欽差,打著巡視慰問蒙古諸族的幌子。

    胤禟貴為阿哥,又有著欽差的身份,光是御前侍衛就有二十多人護送,再將上胤禟自己的侍衛,高文高武何玉柱等,一路上將近三百人個人隨行。

    那二十個選出來的皇商,已經載著貨物,於十天前動身,估計能和胤禟差不多的時日抵達。

    胤禛親自送出城外,看著胤禟手腕上的佛珠手串,愣了愣。

    微笑著說道:「小九,早日平安回來。」

    第93章陰差陽錯

    四貝勒府,書房。

    書房裡的擺設十分簡單,八寶格上不過幾個青花五彩的膽瓶和筆洗,御賜的一柄玉如意被擱置在最上頭。屋內並無名家書法字畫,只在書桌正對的牆上掛著個大大的忍字。

    右側書柜上擺滿了書籍卷宗,八寶格後是個小隔間,備著躺椅床榻,胤禛看書晚了或者累了小憩的地方。

    胤禛聞著屋內淡淡的佛香,想起胤禟手上戴著的佛珠手串。那還是去年千佛寺禮佛時,聽了方丈說胤禟福薄壽短後,專門去向方丈求來的。只是隨口吩咐了他務必戴著,沒想到胤禟倒是個聽話的。思及此,胤禛臉上表情舒緩了不少。掃了眼八寶格後面,又轉眼示意面前的人說話。

    「爺,據屬下所查,名喚紅梅的丫鬟是三年前進的索府,對外的說辭是管家的侄女,家裡人遭了難來投奔的。但是索府管家林瑞是府上的老人了,他和媳婦都是索府的家生子兒,哪裡來的外面的親戚。」一個瘦高的人正站在書桌前,見胤禛看過來,忙躬身回了。

    「而且,紅梅自進府後就被安排到內院,林瑞夫婦待紅梅並不親近。紅梅自身也有諸多可疑的地方,行為模樣並不像平常人家的下人。還經常跟一些陌生人聯絡,待我們去追查這些人的時候,卻都不是京城人氏,不幾天便出城去了。」

    胤禛一怔,「哦,什麼人?和這些人聯絡可是索額圖的意思?」胤禛只覺得有些東西若隱若現,明珠倒了,索額圖這幾年坐大。但是皇阿瑪並不再重用他,難道他想勾結地方勢力?

    「索大人好像知道,但是看著卻和他沒有什麼關係。紅梅和那些人每次見面都要說什麼一句對子一樣的說辭。離得遠,聽不大清楚,只隱約聽得青山流水這樣的字。」青衣人說道。

    「繼續盯著,能無聲無息的抓住一個最好,但是先不要打糙驚蛇。」胤禛吩咐道,想到索額圖上次的算計,臉色沉了下來。這紅梅的身份看來還有些貓膩,若真惹上,放到府里,福晉那拉氏心裡要紮根刺不說,自己日後怕是也摘不乾淨了。

    胤禛起身來回踱步,吩咐高無庸去請戴繹先生過來。

    待戴繹進了書房,胤禛簡單的講了講索府的事。

    「這是太子的意思還是索額圖自作主張?」胤禛睜開眼,問著。

    戴繹微微一笑,這話卻並不需要回答,他只用手撫了下鬍鬚,說道:「四爺,太子的意思如何,索相的意思又如何?」

    胤禛本來在糾結著,若是太子的意思,自己這些年對太子的擁護又算什麼?心裡怎麼想不說,這面上可是名副其實的太子黨。

    戴繹的一席話點醒了胤禛,是啊,難道還指望著太子登上那個位子後辦了索額圖,重用這些他一直提防的兄弟?

    即便只是索額圖的意思,自己明明已經「站在」太子這一邊,卻還想著揪著個小辮子在手裡麼……胤禛冷笑,隨即想到去年水患賑災時,他要求文武百官表態,除了胤禟意外,卻只有少數幾個較廉潔的官員出來捐些銀錢。

    而索額圖門前,卻是因為他過壽,宴賓客,請台柱,花費數千兩銀子。有不少官員笑意盈盈的登門,一車車的重禮送進索府。

    胤禛越想越氣,別人不知,掌管戶部的胤禛豈會不知,前兩年征討噶爾丹,內庫國庫已經空乏。富得流油的,是這些國之蛀蟲!胤禛的手拍在桌面。

    憤怒的不只胤禛,還有完顏王達及其嫡妻巴爾達氏。

    「老爺,這董鄂府再顯貴,也沒有這麼做的道理。不看僧面看佛面,靜兒雖然位分低些,好歹是太后親口指的;老爺身上也有三等男的爵位,哪點是拿不出手的?!這九福晉竟然哄勸著九阿哥不去靜兒房裡,真真當我們是好欺負的!」巴爾達氏怒氣沖沖的說著。

    完顏王達坐在她左邊的位子上,完顏丹靜和完顏丹萍下首相陪。完顏王達的大兒子完顏卓是庶出,年前外放了個知縣;二兒子完顏慶和完顏丹靜一樣為嫡妻巴爾達氏所出,巴爾達氏求著自己哥哥,花了好些銀錢,補了個侍衛的缺。一個外放,一個當差,兩人卻都不在眼跟前。

    「哼,要不是靜兒回來,咱們還被蒙在骨子裡,外面人都夸著董鄂家的姑娘溫柔賢惠,識大體,卻不成想是慣會裝的,私下裡做的這等事,實是個妒婦。」巴爾達氏見完顏王達不出聲,便不住嘴的嘮叨。

    完顏王達想起年前去給索額圖拜壽時,見過的董鄂噶禮,索額圖待他明顯比別人都親近,親自迎了進府,挽著手進了花廳。不由又一陣煩躁,兩家雖都是滿洲大姓,但是自己的爵位不如董鄂七十不說,在索相那邊也越發不如董鄂家的親近。

    完顏王達抬眼看看自己妻女,這些話卻是不方便當著女兒們說的,不耐煩的開口打斷妻子:「行了,你且少說兩句吧。董鄂氏即是九福晉,她再如何做派靜兒也只能忍著,我們再有法子,還能管到九爺的內宅不成?」

    巴爾達氏被完顏王達堵了兩句,眼睛一瞪,嘎巴嘎巴嘴,想說什麼,卻沒說出來。

    正這會功夫,外面有小廝傳話,「老爺,太太,富察大人家的管家遞了帖子來。」

    完顏王達一聽,忙迎了出去。半晌方回來,臉上帶著笑意。

    「這下有大喜事了。」完顏王達笑的開懷,邊笑邊看了看自己的兩個女兒,「富察馬思哈是為二兒子提親來的。」

    巴爾達氏一聽,愣在那邊,後來恍悟,是為三女兒完顏丹萍提親的,遂說道:「老爺可應了沒,上次我進宮,一個老福晉還拉著我的手,說把萍兒指給賴士為繼夫人呢,好歹賴士也襲著輔國公的爵。我想著,萍兒一過去,可就是國公夫人。自己當家作主,身份又尊貴,便應了。」

    完顏丹萍這時候才悟出來是說自己的親事,臉一下子紅了。聽了巴爾達氏的話,又變的蒼白,手裡用力絞了帕子,強裝著鎮定。

    完顏王達一聽,眉頭一皺:「賴士雖是輔國公,近兩年不過是個閒散宗室罷了,哪裡有實權。再說,他年紀也大了些,前妻去了兩年,兒子都比萍兒大了,萍兒過去怎麼能抹得開臉管東管西的。」

    嘴裡這麼說著,完顏王達心裡卻一陣難受,巴爾達氏不喜歡庶出的大兒子和三女兒,他是知道的,素日也只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沒想到她居然要把完顏丹萍嫁給一個四五十歲的老頭子當繼室,這可不能再由著她鬧下去了。

    看巴爾達氏還要再說,完顏王達便說道:「我剛剛已經應了,不日富察府就會送彩禮過來,這邊也給萍兒準備準備嫁妝吧。富察家的二兒子人品相貌都是沒得挑的,我們兩家也算門當戶對。」他一錘定音,巴爾達氏也不好再說什麼。

    完顏萬達還有句話沒有說出來,其實富察家二公子本來傾心於四女兒完顏丹靜。但是既然人已經進了九爺府,沒有法子,就退而求其次,向丹萍來提親了,這裡面不無睹人思人的意思。若是巴爾達氏知道了,還不又鬧騰起來。

    她千算萬算,卻給親女兒選了門這樣的親事。好在丹萍的脾氣秉性完顏王達是知道的,絕不會給自己丟面子。

    待完顏王達和完顏丹萍都出去後,完顏丹靜才看向自己的額娘。

    「三姐姐倒是好姻緣,她還是因著我帶她出去,才認得富察家的二公子的。」

    巴爾達氏黑著臉,嘴裡恨恨念著:「都隨著她那狐媚子的姨娘,慣會勾搭人。要不是她送你那塊刺繡的觀音像,你也不會嫁到九爺府去。」這裡的姨娘是指丹萍的親娘了,因是妾,只能喚姨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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