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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8:00:21 作者: 猶大的煙
初雲福了福身,道:「庶福晉若無事,初雲先告退了。」
王嬤嬤在一旁見完顏丹靜愣神,心下一急,「姑娘,周二家的那事是不是該說說?」
完顏丹靜才醒悟,王嬤嬤前天跟她念叨了幾回,她的陪房周二在管理者她陪嫁過來的小莊子,而他媳婦周二家的現在卻沒有什么正經差使,這府上也該安插幾個自己得用的人才好。
便對著初雲說道:「你且站住,我這裡的陪房周二家的,最是仔細有分寸的,在我家又是辦事辦老了的,不若到你手底下做了管帳的,也幫襯你一把。」
初雲自幼服侍在胤禟身邊,府上的人都知道胤禟待她是極好的,偶爾還說笑幾句,都對初雲尊敬的很,稱一聲初雲姑娘。這庶福晉完顏丹靜拿著捏著主子的譜不說,還想借著她的手安排自己的人,可是讓初雲有些惱。
轉過身來,笑微微的說道:「庶福晉吩咐,本不當辭,但是初雲不是主子,這個主是擅自做不了的,還請庶福晉回了福晉,再安排差使。」
完顏丹靜在家裡也一向是說一不二的,這會這計劃著怎麼吸引胤禟的眼,再把持府上的權限,哪裡料得到一個丫鬟也敢駁了她。臉色登時黑了,蹭的站起身。
她辱母王嬤嬤也從炕邊起身,張口罵道:「下賤蹄子,不過管了幾天家,你便當自己是奶奶了?還敢踩在庶福晉頭上去,真是反了你!」邊說著邊對著屋裡兩個媳婦子使個顏色,兩人一左一右在初雲兩邊站了,「去,讓她知道知道什麼是尊卑什麼是家法!先打二十大板。」
那兩人便抓著初雲的胳膊將人拉著往外走,初雲愣了愣,嘴角邊的笑越發冷了起來。跟著初雲來的小丫頭紫桂縮在角落裡,另外一個丫頭紫蘭卻不見了蹤影。
兩個媳婦子剛把初雲拉到院子裡,初雲忽然住了腳步,大聲說道:「王嬤嬤,你是老嬤嬤了,什麼規矩禮法不懂,我若錯了只管說便是,但是敢問你一聲,你這行的是誰家的家法。」
王嬤嬤愣了愣,也是啊,這不是完顏府,這初雲身後可是九爺和九福晉。她臉上一陣紅一陣白,卻不肯認錯,只覺得這丫頭越發不順眼,趕過來一巴掌抽過來。
還未到初雲臉上,王嬤嬤只覺腕骨像是碎掉般疼痛,卻是個青色衣袍的男子正站在初雲身前,那兩個媳婦子也都捂著胳膊退了開去。這男子五官俊美,帶著股文雅氣,看著她的眼裡儘是寒意。
「高文,怎麼是你?」初雲掃了王嬤嬤一眼,正色問高文,這個時辰,高文不是該護著九爺去了宮裡?
「有點事,爺已經回了,有人往爺那邊報信,被我給攔下來,卻原來是你這邊有事。這老奴即是沒上沒下的,用用家法也好。」高文淡淡的開口,鬆開了嗷嗷叫的王嬤嬤的手腕,完顏丹靜臉色黑了又白,這高文她也是見過一兩回的,都是跟在胤禟左右。可見是胤禟心腹,胤禟待他都十分客氣,更何況是別人。
少不得忍了氣,笑著上前說道:「也沒什麼事,不過是王嬤嬤同初雲拌幾句嘴罷了,也值當爺身邊的人過來。也是我剛才只顧洗漱,沒有管著她們。這奴才都囂張到這種程度,也是都該罰。」邊說邊笑著看了初雲一眼。
又說道:「爺可是回府了,可用我去伺候?」
高文會說九爺進了書房,不用人服侍,邊帶了初雲出了芙蓉院。
來到僻靜處,站住了腳,高文上下打量打量初雲,見她無事才重新露了笑模樣,「你一個冰雪剔透的人,怎麼也陷到剛才那般境地,可見,百密必有一失。」
初雲鄭重謝過,心裡惦記著胤禟匆匆回府是不是不舒服,便往前院去了。高文靜靜的看著那淡藍的身影消失了,才轉身往前邊去了。
……
胤禟從宮裡回了府,就直接去了書房,坐了很長時間,連何玉柱都沒讓進去伺候著。
等外面的何玉柱急的忍不住推門進去後,卻發現胤禟已經趴在桌上睡著了。
「哎呦,我的爺喂,您這麼睡了豈不是要著了涼氣。」邊嘮叨邊過來抽走胤禟手裡的筆,將胤禟架到他肩上,扶了出去。
起身的時候並未看見晶瑩透明的液體滴落在桌上的宣旨上。
高武在屋裡看了看,將胤禟寫的一張紙收了起來。
……
八阿哥府,書房。
胤禩看著手中的宣紙,上面只寫了一行字,是納蘭容若的詞:「人生若只如初見----」
胤禩只覺得看到那句話的瞬間腦海中一片空白……初見?什麼是初見?是五歲那年笑著將鞭子甩過來的你,還是讓我額娘傷心的你,讓我恨了十來年的你,讓我拼著生命危險護住的你,被我壓住時臉紅動了情的你……
再回過神,只覺得心裡堵得難受,眼睛也熱辣辣的,捏著紙的手勉強忍住了顫抖。良久才能平靜的說道:「從今兒起,你和高文就留在小九那吧,我不想看到他受任何傷害,你們要如同保護我一樣保護他。」
「是。」高武跪了下去,磕了三個頭,終是說道:「主子自己保重。」
「左右還有高清、高峰他們,我這邊不礙事。還有,」胤禩猶豫了一會,說道:「定時和我匯報小九的近況,若是他有什麼危險,一定要提前跟我說。」
「是。」淡黑色的人影離開了。
胤禩伸手摩挲著紙上幾滴水痕,低不可聞的說道:「九,以後別為了我哭,八哥當不起。」
那宣紙被現在的主人小心翼翼的收了起來,如同寶貝一般,捨不得給任何人看。
……
胤禟病了,風寒,康熙派了太醫過來看了好幾回,卻總是沒有好利索。
幾位阿哥都過來探望,胤禟也裝作一切如常。只是八阿哥和十阿哥一起來的時候,沉默了不少。而胤誐還發現,居然兩個人幾乎沒有對話。都是他在一邊維繫談話。
九哥和八哥之間,難道有事?問的時候兩人卻都說沒有。
……
四阿哥府,書房。
「小九的病如何了?」胤禛翻看著桌上的信件,問著。
「爺,下邊人傳回來的消息,九爺前兒個去了趟內務府,將堆積的公事處理了便回了。這兩天卻是又請了病假,想必有所好轉,卻沒有好利索。」一個侍衛模樣的人恭敬的回道,「還有,爺,奴才瞧著,似乎有人鬼鬼祟祟的盯著九阿哥府。」這話說完,這侍衛自己就先紅了臉,低下了頭,這鬼鬼祟祟的事豈不是他們正在做的?
胤禛聽了卻停了手中的筆,眼睛掃了過來,隱著厲色,「有人盯著小九?那你再多派兩個人去九阿哥府,看看盯著九阿哥府的是哪些人。」
侍衛應了一聲退了出去。
胤禛也起身,吩咐高無庸去同四福晉那拉氏說,備些藥材和補品。
坐在右邊小方凳上的戴繹抬起頭,遲疑的看了看胤禛,道:「爺可是準備去九爺府上?」
「嗯,早就該去看看他。」後面卻聲音小的幾乎是在自言自語,胤禛邊說邊摸了摸隨身攜帶的荷包,不起眼的石青色,樣子也簡單,卻是有雙層暗扣的,不易打開。
裡面是一塊純白的玉佩,玉佩中間的玖字筆走龍蛇,靈動飄逸。
「四爺若是看重九爺,何不向皇上保舉九爺來戶部,正好趁著這個機會將九爺爭取到您身邊來。」戴繹早就看出來,自家爺待九阿哥不同別的兄弟,就連一母所出的十四阿哥也不見四爺這樣上心。可是,九阿哥明顯是與八阿哥一條船上的,豈是容易相與的。
戴繹嘴上這樣說,心裡卻想著:九阿哥於八阿哥十阿哥的情分,誰人不知。若是藉此讓四爺知難而退,也是好事。
做大事的人,怎麼能優柔寡斷,不忍取捨……
「你當我沒跟皇阿瑪爭取過?皇阿瑪當時就給駁回來了。」胤禛笑著搖了搖頭,眼裡雖有遺憾,卻一晃而過,同戴繹商議起部里諸事。
戴繹暗暗點頭,看來四爺對九爺也沒有自己想像中執著,這才好。
胤禛心裡卻想著那次壁見時,康熙說的話:「小九?朕現下可捨不得調他去戶部。一是他太年幼,還需要歷練兩年。再來就是,別人可能不知道,小九也不在意這些,沒有說起過。但是自從他掌管內務府以來,內庫的收入翻了幾翻。」
那些日子,廣儲司卻是銀錢缺少,這倒不是胤禟拿了賑災或者中飽私囊,而是開了家錢莊,京里其他錢莊也想法子摻了股進去。
那些開錢莊的哪家缺銀子了,只是內務府這棵大樹卻捨不得棄了。京城裡三步就能碰上一個官,五步能遇招一個宗室。
權貴繁多,哪家也不是好得罪的。若是身後有了內務府的助力,在京里辦事自然方便的多。所以就算那些錢莊的東家再肉疼,也大部分讓內務府摻了股。
等康熙回來的兩個月,各個錢莊已經送了出息進來。這些,康熙倒是沒有跟胤禛說起。
胤禛同戴繹又商量了幾件事,高無庸進來說東西都準備好了。胤禛辭別了戴繹,去了九阿哥府上。
何玉柱親自在門口迎了,往裡讓去。
到了榕院,卻見一個水紅色旗裝的女子正在院門口溜達。見到胤禛先是一怔,然後福下身去。
胤禛早看出這女子正是九福晉,只是肚子已經顯懷,身子略顯笨重。見她要行禮,忙讓跟著佳惠的丫鬟扶了。
「九弟妹怎麼在這邊轉悠?」胤禛看著佳惠的肚子,平淡的問道,眼裡卻有些深沉。
佳惠倒是被鬧了個大紅臉,吱唔了說道:「九爺怕過了病氣,不肯讓我進去瞧他。」第一次被攔在門外,佳惠還眼圈泛紅。待裡面何玉柱帶了胤禟的話回來,才覺得心裡熱乎乎的。
可是她是府上的女主子,九爺生病的時候卻不能服侍在一旁,心裡彆扭,每日總來榕院門前轉悠兩次。
胤禛聞言腳步一頓,正色說道:「弟妹現在是雙身子的人,不為自己想,也該為九弟的孩子著想,還是先回去吧。」
佳惠恭敬的聽了,手不自禁的摸到肚子,心下內疚。辭別了四阿哥,便扶著玉珠的手走了,玉瑩跟在一旁,心裡對剛見著的四阿哥腹誹不已:她本來已經快要勸動了佳惠去屋裡看看胤禟,卻又沒進了院子。算起來,已經有大半個月未見到九爺了。
榕院,東房。
「四哥。」胤禟這兩日總算好一些了,燒退了,只是渾身有些酸疼,懨懨的只想睡。今兒剛被初雲叫起來喝了藥,何玉柱又通報胤禛來了,他想睡也睡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