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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8:00:21 作者: 猶大的煙
康熙冷著臉看著手中的奏摺,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一抖手將奏摺「啪」的摔在地上,高聲說道:「去,就說朕的口諭,著索額圖乾清宮見駕。」
梁九功忙低頭上來,領旨而去。
胤禟到乾清宮的時候,正看到胤祺從東暖閣出來。
胤祺見到他,忙過來攔住,「小九,若無事,就先回去,皇阿瑪正在氣頭上。」
胤禟猶豫了一下,這指婚的事晚一天說便多了許多變數,真下了旨自己可怎麼求都沒用了。
「五哥,我有急事,你不用替我操心……」胤禟正說著,索額圖在梁九功的引領下到了乾清宮。
見兩位阿哥在,索額圖過來跟胤禟和胤祺施了禮,胤祺笑著扶了。
不大功夫,康熙傳索額圖覲見。
索額圖掃了胤禟一眼,得意的先進屋去了。
索額圖進了東暖閣,在門口甩了甩袖子跪了,「索額圖見過萬歲。」康熙並沒有叫起,只讓梁九功拿了本奏摺過來。
索額圖翻著看了看,正是自己制定的太子儀制。他忽然發現康熙好像並不高興,就連剛剛和自己說話都是冷冷的調子。
覺察出什麼地方不對,索額圖忙說道:「臣先粗略制訂了這份儀制,正等著請示了萬歲爺,再行修改完善。」
康熙冷冷的瞧著他,眼神犀利,直接說道:「太子所用的儀仗等物,太為過制,與朕所用相同。」說道這裡,康熙踱了下來,背著手走了兩步,明黃的衣服下擺出現在索額圖眼裡。
「或者,對於你來說,太子和朕其實是一樣的?」康熙一句話,索額圖的汗就滴下來了。
忙趴跪在地,說道:「萬歲爺,奴才萬萬不敢這麼想。只是想著皇上待太子親厚,一向跟臣下說要注重保持太子威儀,奴才、奴才一時昏了頭,才犯了這個錯。這就回去重新修改。」
康熙哼了一聲,「雖然朕將太子儀制交給你去定,不是讓你連規矩和章程都不放在眼裡的。」明明白白的向索額圖傳達著一個的意思:太子是太子,皇帝是皇帝,兩者是有本質區別的。
等索額圖滿頭大汗的從屋裡出來,長出一口氣,擦了把頭上的汗。不經意間索額圖看到靜立一旁的胤禟,那上挑的丹鳳眼怎麼看怎麼像是含了不屑和嘲笑。
索額圖忽然想起在廣儲司胤禟說的話,是了,在那時候這位九阿哥就看出了這儀制有問題,所以他連準備都懶得準備,卻並不阻止自己來遞摺子。索額圖慢騰騰的從胤禟面前走過,心裡想著,這位九阿哥的心計,恐怕比自己想像的要深的多。
那麼,在自己府里那天,要給他和四阿哥安排屋裡人,他們卻被府里來人臨時接走,是巧合還是……
等康熙傳胤禟進去的時候,氣還沒有完全消。他是寵愛太子,可是再寵愛,他也是皇上。皇上的定義里,沒有人可以和他平起平坐。
等胤禟過來見禮,康熙過了很久方問道:「什麼事?」
胤禟將太后的意思說了,又說道:「皇阿瑪,兒臣和福晉成親未滿一年,並不想現在就娶側福晉。」
「哦?你也學老八?一個個的跟朕說什麼不娶其他妻妾,你當你們是什麼身份?!愛新覺羅的子孫,就有為愛新覺羅家開枝散葉的義務。不是你想娶就娶,不想娶就不娶的。」受剛才的影響,康熙口氣並不好,「再說,太后昨個已經跟朕說了,她已經同完顏府上的人說了。」
「這個婚是非指不可,朕不可能讓太后出爾反爾。」康熙以孝治國,他親生額娘早在他登基之初就過世,對現在的太后,卻一直恭敬有加。
「皇阿瑪的話,胤禟無法反駁。」胤禟咬了咬牙,說道:「皇阿瑪,兒臣會依照您的意思,多多開枝散葉。但是兒臣不要側福晉,嫁給我的人,身份只能是妾。」
康熙怎麼會不知道他想什麼,不過是怕側福晉位分高,以後對嫡福晉有所妨礙罷了。看著胤禟,康熙忽然又想到了剛剛索額圖做的事。若是當初沒有立太子,索額圖怎麼敢這般放肆。
「你下去吧。」康熙坐在書案後揉了揉額頭,對他擺了擺手。
內務府。
海喇遜來回走了幾步,正心神不寧間,外面一人進了屋。
「見過總管。」
「那邊如何了?」海喇遜急急的問道。
「大人,那邊說是查出來兩處缺漏,合計兩千兩銀子。」
「兩千兩太少了些……」海喇遜不由暗恨,那麼多錢錢到底從哪出的,「這麼著,你想辦法,弄成四千兩,讓漏洞大一些,明天我先寫摺子上去。」
那人笑著說道:「我劉大辦事,總管盡放寬心。」
第85章偏袒
慎刑司在幾天之後將查案完備記錄及結果,送到宗人府,宗人府結案後便直接送到了康熙面前。
海喇遜想盡了法子去慎刑司探問,也只知道廣儲司那邊查出四千多兩銀子。
海喇遜一時又喜又憂,憂的是終是沒有查出那五萬兩銀子,這是哪個吃裡爬外的偏幫著九爺。他卻不想想胤禟手下的人,幫著他才算不合理。
查不出來不說,海喇遜琢磨著自己這次算是把九阿哥徹底得罪了,若是九阿哥仍然留在內務府,少不得處處給他小鞋穿。喜的是,好歹也查了點紕漏出來。這四千兩,於九爺來說不多,於別人卻是不少的。
京官日子大多過的緊巴,自己使用的人,上至幕友師爺,下至門房僕役,都得自家出銀子雇用;若內院再多幾個妾室,吃穿用度也不能省。再加上人情拋費,紅白喜事,四處隨禮……那些個下層京官一年真正能攢下幾百兩銀子的並不多。
四千兩,就是對自己來說,這也是不小的數目……想到這裡,海喇遜心裡有點得意,幸虧當時加了一筆。
第二日一大早,有大朝會。
胤禟寅時二刻便起了,此時他又懷念住在宮裡的便利了,至少不用這麼早起。雖然胤禟說不用折騰,佳惠和初雲還是都跟著起來了。初雲將胤禟的阿哥大禮服捧了來,佳惠幫著他換了衣裳。
玉珠玉瑩端了熱水,服侍兩人洗漱了,又有玉秀利落的在炕桌上擺了早膳。大清早的胤禟也沒有食慾,但是想到要忙一上午,還是多用了幾個什錦火燒和梅花包子,用了一碗紅豆粥。
佳惠將他送出二門,看了看還黑著的天色,又讓玉翠給胤禟拿了件外面的大毛衣服。看著胤禟帶了何玉柱出了二門,才轉身回屋。
……
太和門。
文武百官都按官職排列站了,李希敬也在,但是他是從五品,站在了後面,並不得見。眾阿哥以太子為首站在殿下,胤禟便挨著胤禩和胤誐站了。
等了有一刻鐘,康熙到了,等眾人拜過,一人站出來宣讀聖旨。
聖旨中先是對河南等地饑民重新安排了安撫策略,戶部撥銀六十萬兩,調周邊府縣糧食等等。
而究其根源,這場災禍的起因是黃河水患,又命徐廷璽協理河務,尚書馬齊,侍郎喻成龍、常綬等人察視河工。
封巴錫為雲南貴州總督,馬自德為京口將軍,原京口將軍石德降為總兵。
胤禟一邊細細聽著聖旨,一面在側面悄悄抬頭,看向康熙,除了眼神依舊犀利深沉,看不出與平日有什麼不同。可是,索額圖的所為,終究是讓他不舒服了吧。坐在天下間最高的位置上,真正連親情都帶了分算計,辯不得真假……
石德,是太子妃石氏的堂叔,同時也是同索額圖走的頗近的太子黨之一。這次降了下來,是不是代表康熙已經在提防太子。當然,也有可能只是單純的遷怒索額圖。
胤禟又轉頭看了看太子胤礽,心裡不禁感嘆,胤礽不可算不出色,卻要因為索額圖的愚蠢,或者說是試探而受到牽連。來這裡這些年,就算別的看的少,康熙對太子的寵愛卻有目共睹的。
上面又宣讀道:「內務府會計司廣儲司貪墨案,經由慎刑司和宗人府查證,現已查明。廣儲司,去年五月修繕陵墓,祭司莊子等幾處,所報浮銀多達四千一百兩。經查,此事由內務府總管海喇遜提出並經手,多用浮銀應由海喇遜交付內務府。」
「另,內務府總管海喇遜專事苛刻,貪墨不仁,現革其總管之職,然念其老臣,豁免其上繳銀錢。內務府總管由包衣佐領凌普暫代。」
一番聖旨讀下來,胤禟皺眉,這四千兩又是怎麼回事,明明李希敬尋的是兩千兩的,且是上個廣儲司侍郎留下的漏洞,又怎麼與海喇遜扯到了一起……
索額圖的汗由剛才的石德降職起就不斷滲出,此時更是汗如雨下。他低下頭縮著肩膀,只恨不得躲到人群後面去,皇上這是在側面發作自己了。先是石德,再是海喇遜,這些人降的降,革的革,都是給自己看罷了。這次,果然是自己太糊塗了。這樣一位少年登基的帝王,多大的風浪見過他變色,又怎麼能容得下自己這愚蠢的試探。
海喇遜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臉色煞白。他看了看太子,胤礽神色不變的看著前方,而以前在索額圖府上一同吃酒的官員,卻沒有一個上前說情。此刻,他才明白,胤禟到底皇上的九阿哥。自己再怎麼折騰,人家動動嘴皮子,自己就可能有滔天大禍。
自己再怎麼體面,再怎麼得太子皇上歡心,也只是臣子而已。
那句冤枉被海喇遜咽了下去,被太子爺放棄的情形下喊冤,真惹得三司會審詳查,自己那些不乾不淨的事還不都抖落出來……
胤礽在最前面,站的筆直,不管是石德降職,還是海喇遜革職,甚至在他的奶兄凌普升為內務府總管的時候,也不見他的表情有任何變化。胤禟看的暗暗點頭。
大臣們漸漸看出,雖然康熙對索額圖不滿,但是對胤礽的寵愛如昔,至少內務府總管仍然是胤礽的人。幾個阿哥看在眼裡,又都打著小算盤。
坐在上位的康熙看著眾人各色表情,眼裡的神色更見冷淡凌厲,掃到低頭的胤禟,又緩緩開口說道:「前些日子,九阿哥未經請示擅做主張一事,罰俸一年;但是其自掌管內務府以來,勤勉務實,特賞賜熱河莊子一座。」
聽了這句話,海喇遜徹底死了翻案的心思。這樣明顯的偏袒,只說明了,康熙對這位幾乎從來不關注的兒子,並沒有表面上的不上心。
等下了朝,康熙走了以後,胤礽才冷冷的掃過眾人,轉身先走了。
胤禟在思考中無意識的被左右兩人帶著往外走。走了幾步,一個人擋在了前面,「八弟,九弟,十弟,這是要出宮?」赫然是四阿哥胤禛,幾人上前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