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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8:00:21 作者: 猶大的煙
蒲宋看胤禟身體如上好的瓷器一般,白玉無瑕,現在多出三道鞭痕破壞了美感,心裡又湧上不舍。忽然出聲道:「唐大哥,不如算了吧,你這般打他,他昏著,真是一你意思也沒有。若馮堂主知道,少不得說你恃強凌弱。」
他說的正好說中了唐野心思,這一鞭子下去,既無哀求,又無哭聲,心裡的火卻有越燃越盛的趨勢,呸了一聲,轉頭踹開門走了。
唐野剛走出兩步,又回頭看蒲宋,「你還不走?走,咱一塊去前廳,說不定那邊慶功宴都要開了。」蒲宋看了看屋裡垂頭的胤禟,心裡有不舍,卻狠狠心走了出去。
等屋裡再沒有別的聲音,胤禟低垂的臉上忽然落下兩滴淚來。背上太疼,他又不能喊,不敢動,又想到今天的遭遇,疼加上屈辱,眼淚無聲無息的就下來了。
指甲扣在掌心,心裡恨極,想著,若他能活著出去,唐野這等打著反清復明的旗號實則和土匪無異的人,自己一定要報復回來。
胤禟對於天地會其實說不上喜歡,但也說不上討厭。以前武俠小說里描述的那些人無不是義薄雲天,和官府鬥智鬥勇的好漢。
可是現在,他卻不能不改變這種看法,只要他還是九阿哥一天,這些人就絕對算是他的敵人。真正融入這個世界,他已經越發不明白,康熙算是一個難得的好皇帝,這些人為什麼還非要折騰著反清復明,這可算是愚忠?
「真出息,你還有臉哭?」靜靜的屋子裡面,胤礽不大的略帶了沙啞的聲音響起。
胤禟愣了下,抬起頭,看床上的胤礽已經睜開了眼,臉色因為失血過多顯得蒼白,正帶了譏諷看著他的臉。
胤禟這時已經冷靜下來,身上疼的習慣了,也就不是那麼無法忍耐了。沒有了眼淚,看著胤礽,胤禟想開口的時候,門響了一聲,原先照顧胤礽的女子又進了屋。
看見屋裡的被吊著胤禟怔了怔,就直接走到床前,似是要查看胤礽的傷勢。當她發現胤礽已經醒了的時候,臉色一白,連身體都抖了起來。
胤礽剛看到胤禟那種落淚的樣子,已經氣憤,現在又看到這女子,已經氣的笑了出來:「我還道是誰這麼了解我的行蹤,沒想到我偶爾發次善心倒是換了個恩將仇報,張婉,你受傷只是故意接近我的?」
那女子臉色更白,在胤礽的眼光下眼神有些躲閃,幽幽說道:「你我本就是勢不兩立的仇人……」
胤禟為了分散注意力也看著這邊,心裡幾乎想笑,瞧瞧,這位太子殿下發次善心容易嗎,居然還被這人還這麼糟蹋了,也難怪後人說太子心胸狹隘,若是給自己來這麼一兩次,自己也大氣不起來。
那女子轉了頭,看著窗戶那邊,咬了咬唇,接著說道:「我、我原不叫張婉,我叫唐婉。」
說完,又轉過頭來,見胤礽已經閉了眼不再看她,面上帶了悲色。這女子居然當真喜歡胤礽,怪不得剛剛一直不著痕跡的攔著,不讓他哥動太子一根手指頭,還細心照顧。
可是你再好心又有什麼用,還不是你把他害得這麼慘的?這就好比你殺了他,卻給他買了最好的棺材一樣,有什麼用,胤禟心裡頗不屑的想著。
唐婉不一會端了碗粥過來,將胤礽扶了起來,細細服侍他吃了,又給他換了藥,才一臉不放心的樣子出去了。胤礽傷重,不一會就睡了過去。
胤禟一天水米未進,身上又極不舒服,腦袋暈暈沉沉。門再次被推開的時候,他根本都沒有察覺。
一雙黑底鑲金色雲紋的鞋子停在他面前,一個聲音輕輕說道:「我,我給你送了些吃的東西來。」
胤禟抬頭一看,果然是那黃衣青年,斜了眼瞥了那青年一眼,胤禟並不答話。
那青年看了他,等他說句話,最終還是自己又開口道:「唐野就是那樣的粗人,不過你放心,他應該不會再來了。」
頓了頓,又說道:「為了你自己身體著想,你還是吃些東西罷。」邊說邊遞了塊你心到胤禟嘴邊。
他本來怕胤禟不吃,正準備再勸,胤禟卻張了口,將他手上的你心吃了。蒲宋大喜,將盤子裡的你心一口口掰碎了,餵到他口中,末了又給他吃了一碗粥。胤禟吃完,蒲宋盼著他能給了好臉色,胤禟卻面無表情的轉了頭,理也不理,蒲宋心裡恨恨,站了會,轉身走了。臨走說不用擔心,他會照顧他。胤禟如何看不出他的心思,心裡只是冷笑。
到了晚上,胤礽還是昏昏睡著,一個少年推門往屋裡探頭看了看。看見胤禟的樣子一跺腳,「這是在做什麼,馮堂主都說了不用慢待,這些人當真是!」說著進來解了胤禟手上的繩子,想了想,看胤禟和床上的胤礽都衣衫殘破不堪的樣子,又轉身拿了兩套衣服過來。
細布衣服,半新不舊,雖然和胤禟、胤礽以前的貢緞衣服沒法比,但是好在乾乾淨淨的。
胤禟跌坐在胤礽身邊,緩了口氣,等手臂不麻了,將身上的破舊衣服脫了,換上了一套青色衣服,想了想,又將自己衣服里的一些碎銀子和銀票拿了出來,藏在衣服口袋裡。
又十分費力的給胤礽扒了染血的衣服,幫他也換了件褐色衣服。
將胤礽往裡推了推,自己趴著在他身邊躺下來。他細細觀察了會,外面似乎沒有人看守他們。但是不時有一兩個人路過,而且,這院子在其他院子的包圍之下,想逃走委實不容易。發愁了一會,背上越來越疼,胤禟低咒一聲,又起身,將桌上的金創藥拿了過來,脫了衣服,自己勉強夠著抹了些,才又睡下了。
如是幾天,那唐婉每天都過來看顧胤礽,胤礽昏睡的時間少了。卻對唐婉厭惡的很,當然他看胤禟也不順眼就是了。
唐野果真沒有再來過,那馮堂主和蒲宋卻來看過兩人幾次,馮堂主見胤礽醒了,說明了希望他配合天地會和康熙談條件的事情,日後還是會送兩人回去的。蒲宋只看著胤禟,並不多嘴。
到第五天的中午,唐婉忽然推門進來,一下撲倒胤礽面前。眼裡似乎帶了淚,「馮堂主本來只是說利用你們,讓康熙不再濫殺天地會的人,但是總壇那邊聽說抓了你們,有人說要殺了祭明祖,現在兩撥人意見不合,都要打起來了。」
「聽說總壇那兩撥人都往這裡趕了來,清兵卻不知道如何得知了消息,也圍了過來。馮堂主說,若,若沒有辦法,只能將你們殺了。現在前面亂的很,沒有人會注意後門,你們,你們走吧。」
胤礽躺在床上先是面無表情,最後聽唐婉說讓他們走,才看向她說了句:「好。」
唐婉將兩人帶出了後門,走小路又繞過幾個院子,前院卻聽著亂了起來。
唐婉停了腳步,看著胤礽,似乎就要哭出來:「你救了我,這次就當是我還了你罷。再出了那邊那道門你們就可以走了,現在我卻是非回去不可了。」
胤礽等唐婉轉身,一下打在她後腦,唐婉立時暈在了地上。隨即又瞪向胤禟,胤禟忙扶了他往門外走去。
一推門,門外卻站了兩個身穿粗布衣服的人,看見兩人,喝了一聲:「站住,你們倆哪個堂口的,怎麼這麼面生?」
胤禟低了頭,說道:「我們是跟著浦公子新過來的,兩位兄弟不認識也是正常的。現在我哥哥得了急病,不得已要去鎮上一趟。」
那兩人對視一眼,忽然一個開口說道:「地震高岡,一派溪山千古秀。」
胤禟一愣,已經接口:「門朝大海,三河合水萬年流。」
那兩人一抱拳,「果然是自己人,兄弟不要怪罪。」
胤禟忙說,「不會,家兄事急,以後再請兩位喝酒。」怕走的慢,兩人轉過彎後,胤禟顧不得後背的傷,背了胤礽快步離開。
第41章千金之子
怕被追上,胤禟不敢停下,背著胤礽咬牙堅持走了大半日。他們剛剛出來的宅院建在山中,胤禟深一腳淺一腳的尋了個方向一路紮下去,他沒有走那條羊腸小路,只挑了樹林中隱蔽的地方走著。左右伸出的樹枝,不時在他臉上手上劃出細小的血口子,腳下也不平坦,磕磕絆絆走了半日。
終於聽見前面似有水聲,胤禟緊走了幾步,看到溪水才停了下來,將胤礽扔在地上。自己雖然嗓子裡面已經像要冒火,也再沒有一絲力氣爬起來,他覺得自己簡直參加了一場長時間的負重越野賽,渾身都叫囂著疲憊。
現在危險暫時好像沒有了,胤禟緊繃的神經終於放鬆。溪邊的石頭雖硬,也比被人拘禁時的軟榻好上不知多少,又天高雲淡,水聲潺潺,遠離凡事紛擾,胤禟眯著眼看著天上的雲,慢慢閉了眼。
不知道過了多久,一隻手攥住他的衣領。胤禟一個激靈睜開眼,卻是胤礽正惡狠狠的瞪了他。胤礽看他睜眼,將人揪起來,一巴掌甩過來。
胤禟哪裡還有力氣躲,胤礽一巴掌之後,又給了幾下,紅了眼恨恨說道:「我真是當時犯暈,才怕舅公的人對你不利,親自帶著你從後門走,沒想到竟然被你害到這種境地!」
邊說邊揪了胤禟的衣領:「若是我為你賠上性命和太子之位,你擔的起嗎?!」
胤禟被他用力搖晃著,一陣頭暈,咬牙閉了閉牙,攢了些力氣。抬手用力一翻,隨著右腿一別,將胤礽踹開。胤礽沒有想到他居然敢和自己動手,失了先機,他身上又帶了重傷,兩人糾糾纏纏幾下,已經被胤禟壓在地上。
胤禟騎在胤礽身上,反手也是一巴掌,這兩日的委屈再也忍不得,厲聲道:「胤礽,你又以為這是誰的錯,不是你和索額圖心懷不軌,密謀叛逆,你心虛什麼?」
「還敢說你受我連累至此,是我的侍妾跟天地會有勾結?是我的身份引了那些人費盡心思的埋伏劫持?我才當真是倒了大霉,當日居然跟著你走了。」
胤礽自小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就是在天地會,也沒有人敢動他一下。剛剛被胤禟扇了一巴掌,還給了幾下,被他的無禮犯上氣的直冒煙。當下也不顧肩上傷口,下狠了力氣一手抓住胤禟的手腕,另一隻手抓了他衣服,將他推了下去。
胤礽肩上的傷口裂開,鑽心的疼,這疼讓他更為氣憤,當下手下也再不留情。顫斗中,胤礽的衣服被胤禟扯亂,什麼珠子,玉佩落了一地,甚至還有把鑲玉的小匕首。
胤禟形象更是慘不忍睹,他武功本就不如胤礽,剛剛扳倒他也不過是因為胤礽身上有傷。現在胤礽被他氣得有拼命的趨勢,他立刻又落在了下風。
纏鬥中,胤礽手不小心撕開了胤禟的上衣。胤禟穿的是那少年找來的細布衣服,其實也就是純棉布衣服,自然不如絲綢結實。胤禟紅著眼也顧不上這些,仍舊對著胤礽手腳並用的撕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