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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3 21:24:55 作者: 上官賞花
    而沈岩大概也是因為那一次的幸運,才會執著地要給盛筱一個更好的前程。

    盛筱覺得沈岩把對盛懷民的信任都延續到自己身上了,正如盛懷所說那樣:「現在是高中時期,沈溪珩什麼都好,但就是自己主意很大,不讓他走藝術路他非要走,在學校也招搖,女生圍著轉,這個娃娃親就是讓他定定性子,你的重心一定在學習上,溪珩成績好,我想你也能學到他的優點,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其中道理你是懂的。」

    盛筱點了點頭,就是不要把娃娃親當回事,抓住一切機會往上考。

    其實盛懷民根本不用擔心她會在不合時宜的時候跟沈溪珩越軌,因為在他們相遇之前,少年心裡已經有青梅了。

    回到連雲第二日清早,盛筱帶著特產去沈家。

    「許姨,之前答應給您的枕頭和眼罩,你試試看。」

    客廳里,盛筱把東西都分得好好的,」這個是給沈叔的茶葉,自己炒的,您別嫌棄,還有這個。」

    坐在沙發邊的林舒亦往桌上張望著,就見盛筱拿了個小盒過來:「絨花,村里一個老奶奶做的,她說襯旗袍,希望您喜歡。」

    林舒亦眼睛亮了亮,「誒真的好!這種手藝現在難找了。」

    沈岩笑容和藹:「我就喜歡晉鄉的茶,有大自然的味道。」

    站在一邊的許姨笑眼眯眯:「那我得好好用著,對了,給阿珩的呢?」

    許姨說著,眾人也朝桌子上看,卻見她把東西都分完了……

    盛筱輕聲說了句:「他也不缺什麼。」

    林舒亦皺眉笑她:「那我跟沈叔叔也不缺什麼,你不也送了。」

    許姨忽然有些猶豫:「那許姨也不敢收了。」

    幾個大人忽然來了興致,圍著小孩打趣,盛筱忙道:「他不是去畫室了嗎,等他回來再給他。」

    「那是送他什麼?」

    林舒亦指尖摸著絨花簪笑她。

    盛筱哪裡知道送他什麼,沈溪珩初四那天就回了畫室,她還是從朋友圈裡看到的,一張畫室的圖,配文:【起得比雞還早。】

    盛筱:「給他做頓飯吧,白切雞。」

    眾人:「……」

    林舒亦清了下嗓子,「剛巧,我們這周末要去畫室給阿珩送點生活用品,筱筱就一起去吧。」

    沈岩應和了句:「對,筱筱還沒去過美院附近的畫室吧,那兒就是個藝術村,你放假可以去玩玩,不然等上高三就沒空了。」

    盛筱倒是從沒去過藝術村,此刻讓沈岩勾起了些好奇,開學那一周都在想去藝術村的事,另外,還有給沈溪珩準備的白斬雞。

    連雲偏南,過了年便是二月時節,春風似剪刀,湖邊兩岸的柳樹裁成了綠絲。

    沈岩和林舒亦帶著盛筱一塊到畫室,車程大約兩個小時,給沈溪珩備了便當和春衣薄被,宛若去探監。

    等盛筱看到了藝術村,發現說是村確實如此,巷道狹窄,密密麻麻遍布畫室,因為還被打造成了旅遊景點,所以一樓的門店都在賣畫,沈岩見狀笑嘲一句:「我看阿珩要是混不出名堂,就只能在這賣畫了。」

    林舒亦瞪了他一眼:「你這麼說是損兒子還是損這兒的藝術家,畫畫也是一門手藝,沒天賦的還吃不了這碗飯呢。」

    「得,沈太太,您看,哪副畫中意的咱們搬回家去行麼。」

    林舒亦懶得理他,朝盛筱道:「阿珩的畫室在三樓,你先上去把飯給他,我跟你叔叔去他宿舍放東西。」

    盛筱道:「我去幫忙搬東西。」

    林舒亦忙擺手:「呵,他那狗窩,狗都嫌。」

    盛筱:「……」

    盛筱提著保溫袋摸上三樓,這會已經臨近中午十二點,但每間繪畫室里都是滿滿當當的學生,一顆顆腦袋青蔥,聚精會神在自己面前的畫板上,盛筱順著他們視線往講台上看,沒有老師,只有——

    一塊白布,三個鋼碗盆。

    盛筱大氣不敢出,空氣里都是顏料的味道,畫室里的彩色也洗不乾淨,帶著髒,還有灰鉛色。

    倒是陽光合時宜地掠入,微風鼓動白窗簾,盛筱於灰撲撲的迷亂色彩中找到了那個少年。

    明亮的藍色,是滿天星。

    盛筱的視線落在上面便沒有挪開,少年的五官浸在安靜的日光下,仿佛是受到了某種偏愛,白色的襯衫讓風拂過衣領,許是太久未見,他的輪廓更凌俏,專注的眉眼裡落在光亮,引人注目。

    此刻少年修長的食指和拇指間攜著一枚畫筆,盛筱從前見過沈溪珩的手,白皙乾淨,他的骨節要比尋常人更硬直,大概和他的性子一樣,不軟曲。

    忽而,右手動作一頓,纖細的畫筆讓他轉到了虎口處托著,盛筱看到他骨節分明的中指落在畫布上,指腹輕柔地摩挲著裡面的一朵粉桃蕊,耐心至極地度量著細微的差別,最終似是滿意了這般暈染,少年頭顱微傾,在那被中指碾磨過的地方,輕輕一吹。

    盛筱撇過頭深吸口氣。

    而後,從窗邊逃開了。

    三樓的繪畫室外有一道長走廊,上面貼滿了學生的作品,有的是用裱花框掛著的,有的則是直接貼上去,兩相對比孰優孰劣不言而喻。

    盛筱視線在上面仔細逡巡,她也不大能欣賞得來藝術品,但直到看見沈溪珩的名字,才知道自己在看什麼。

    他被掛上的作品不止一副,素描水彩速寫,有一張水彩卻沒有裱上畫框,而是直接貼到牆上,盛筱踮起腳尖,看到掛在它上面的畫框壓住了畫紙一角,於是把保溫袋放到桌上,一手抬起畫框,一手把水彩油畫的畫紙給抻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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