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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7:54:25 作者: 爛俗橋段
    他按響門鈴,開門的也是高個。荀或的視線只及他的胸膛,在第一秒還未察覺事態有誤,是聽他一聲「小荀?!」才疑惑抬眼。

    當頭一道晴天霹靂,酒意消失得無影無蹤。

    操、他、媽。

    這張臉雖被白紙封印多年但荀或不會認錯,臉部每道線條都轉折得完美利落,東方男性的臥蠶與單眼皮,恰到好處地收住他眼瞳里的驚與喜,既不會溢瀉也不至藏匿。

    盛游洲。

    荀或扭頭就跑。

    第10章 1月28日 忌重逢

    盛游洲還像以前一樣拽他領子,提狗崽似的把人提了回來:「送上門了還跑?」

    「操,我他媽是按錯門鈴了!」荀或連罵兩句髒話。

    「我以為我再也見不到你了。」

    「那你就繼續當沒見過我,永別了您勒。」

    「不行。」

    「不行個屁!放手!別讓你身上朽敗的資本主義腐蝕我!」

    「你換電話號碼了?」

    「關你屁事!」

    「小荀,我們要談——」

    「洲哥——」房間傳出浴室門開的聲音,一把清澈的女聲由遠至近,「你和誰說話呢?」

    盛游洲一不留神鬆開了荀或的領子,被他逮著機會箭步衝上對面,刷卡開門鑽進房摔門一氣呵成。

    季玄只見眼前一道白光閃過,再定睛荀或一個自由落體扎進被中沒了聲音,像是要把自己憋死。他想把荀或翻過來,但他像一張粘鍋的餅,怎麼都鏟不動。

    季玄蹙眉問他怎麼了,少頃才聽他鬱悶地說:「我要回家。」

    季玄微微一愣,等荀或解釋,但他沒有,於是季玄走到玄關處檢查起回程的旅遊巴車票,翻著面找司機電話。

    「今晚應該不行,明早?」頓了頓,又問,「看完日出後?」

    也太寵了,荀或心想,還真順著我胡來。

    真要回去虧了住宿費用,孟朵一定揪著他耳朵罵上個三天三夜。

    荀或一個鯉魚打挺恢復活力,拍拍對面床鋪示意季玄來坐下雙方會談,但就在此時門鈴響作,荀或一聲「不要開」才到喉嚨,就近的季玄已經按下了門柄。

    盛游洲看著季玄,面上閃過一霎狐疑,很快又恢復了疏冷的微笑:「請問荀或在嗎?」

    「不在!」荀或的怒聲從房內傳出。

    季玄一時拿不清狀況。

    「我是他朋友。」盛游洲自我介紹。

    季玄回頭朝內看:「但小荀他好像……」

    好像很討厭你,季玄出於禮貌收住了後半句。

    「……小荀?」盛游洲的眸光暗了暗。

    而後荀或平地冒出,斯巴達戰士式橫衝,用半邊身子狠狠把門撞上。

    隔著一道閂合的木門盛游洲聽見荀或怒罵:「盛游洲你他娘的給!老!子!爬!」

    原來是他。

    盛游洲,那個從荀或口中順流而出的名字,是季玄無法介入的有關荀或的一部分,是他與他並不重合的社交圈,以及從出生起就在計時錯過的二十餘年光陰。

    季玄站在昏黃色的玄關燈里,看荀或把門卡拔出又安插,等著請勿打擾的指示燈亮起,把它當成盛游洲的臉,毫不留情地錘下去。

    完成上述動作以後又滾回床上,在被蹂躪成糟菜的床褥里盤腿坐化,誇張地做了幾個深呼吸,以期從喧囂的現代都市生活里重獲內心的平靜。

    然後抬頭蹦一句:「我有故事。」

    季玄日常不能接住他的梗,只是順理成章地問:「什麼故事?」

    「你有酒嗎?」荀或自圓其說。

    荀或又給自己灌了一口桃花酒,這次不甜,很苦。

    「說來你可能不信,但我在高中是個學霸。」

    季玄微微頜首,其實荀或讀書差從來是在比較層面,醫學院的分數線已經把真正的學渣給篩走了。

    「我們高中特流行什麼,把好學生、壞學生串一串,串一株幸運草、串一個同心圓。」

    老師讓盛游洲和荀或坐在了一起,課室倒數第三排,靠窗。盛游洲臭名昭著,但荀或初時接觸並不覺得他有多壞,至多是學習不好,身上也並非隔三差五就掛彩,人高高大大堂堂正正三好少年,積極向上祖國花朵,不懂就問學霸同桌。

    大抵醫生的孩子多少有幾分善脾氣,荀或不憤盛游洲被謠言抹得沒處乾淨,待他格外好。

    年級前五十不用晚自習,但荀或會為了盛游洲特地踩上二十分鐘自行車回校,還是圍著那條藍黑相間的格子圍巾,護著半張臉,搓著手鑽進教科書壘起的高堆,一道一道地幫盛游洲整理錯題集。

    這一件件細碎的溫情往事,像針尖銳的酸劑刺進季玄的靜脈,隨著漫流的血液將他的五臟六腑腐蝕。

    他希望自己能重新降生在舊的時間,再生為坐在荀或身邊的那個人,隔著一臂的距離,獨自收攬占有他所有的細心與溫柔。

    「你對他很好。」季玄疏淡地說。

    荀或當即反駁:「不是的,這是自我感動,我沒有想他好。」

    實則不是這個「不是的」,荀或只是在保護他的善心,邊退邊築牆,他不願意面對他的善意遭人踐踏的事實,時至今日都將善舉貶低為同情心泛濫,以為自己只求個好人的虛名。

    「盛游洲在騙我,」荀或停了停,又控訴一遍,「他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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