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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7:54:25 作者: 爛俗橋段
    「很可愛。」他低聲說。

    ……報復!這是報復!荀或在心裡吶喊。他才口不擇言地證明了自己不是gay,下一秒就被季玄用這種gaygay的語氣夸可愛!這不是報復是什麼!季玄你變了你不再是那隻純良的小雞了你竟然也會調戲人了!

    「真的……真的很可愛。」

    他又很認真地重複了一遍。

    荀或一顆春心乍然亂動,一掌覆住小小的自己,嗆道:「行了行了我知道了別說了。」

    季玄忽然笑了,仰眼注視著荀或。那一道眼神里似乎包含了很多意思,但又純粹得只滿載一種感情,熱熾得將所有雜念融化。

    荀或只一觸就撇開臉,覺得四肢百骸每個細胞都在不安分地撞來撞去,碰撞出能量以供給心中某些物質擅自轉換形態。

    「書架還沒整理完呢,」他嘟囔道,「就不該和你看什麼相冊,我媽回來又得指著一地的書罵了。」

    「你看很多書,」季玄配合著轉移話題,「很多詩。」

    「小時候被逼著背的,我爺爺還在的時候我們會回鄉下過年,他是個赤腳醫生呢,算起來我家可是醫生世家。啊跑題了,說重點,我回鄉下過年天天才藝表演,吃什麼都得先背一首詩……」

    荀或一字不停地說起來,把累疊在地上的書籍收進紙皮箱,整理以後定向捐贈。

    季玄意猶未盡地翻著相冊,他二十二歲才遇見荀或,此前錯過了這麼多年,只能靠照片拼湊他的過往,心中很是不甘。

    翻至冊末是一張高二的班級照,荀或那時應該是班長,合照時坐在班主任的旁邊,笑得又傻又青澀。

    但季玄注意到的卻是最高排正中的男生……或許是男的,他的臉被荀或貼住了,透明膠貼白紙再貼他五官,和貼「小荀養的」是相同手法。

    「小荀。」

    荀或轉過身來。季玄指著那個被糊去了臉的男人,問:「他是誰?」

    荀或一瞥就皺了眉,不用花多少氣力去回憶這位五年前老同學的名字:「盛游洲。」

    或許是因最末兩字同韻,或許是因別的什麼,荀或喊這個名字的時候很順口。

    季玄指著封印這名字主人的白紙,問他怎麼了。

    荀或沉默了兩三秒,而後背過身去繼續整理書架。

    「沒什麼好說的。」他回答。

    第8章 1月27日 忌回想

    荀或心態很穩,季玄在想還要不要去和他散心,孟朵先在餐桌上替他們做出了安排:「橫豎買了票,兒子你滾吧。」

    景區名為桃溪。桃花花期未到,只近水幾隻先發,深深淺淺星星點點的粉紅迎著斜風細雨。此處搶了桃花源記的招牌,旺季限流一票難求,幸而也因花期未到,現下遊客並不多。

    幾座旅舍傍著矮山而建,入夜後更安靜,很有些山居秋暝的意調。

    他們的旅館在半山腰,上山約需半小時腳程,沿途偶遇桃花三兩枝,後來荀或就念了兩句詩:「苟利……桃花記得題詩客,斜倚春風笑不休。」

    又想起什麼,回過頭問季玄:「你在馬拉有學詩嗎?」

    「有,小學、中學,都是華文的。」

    「你英語也很好,」說著還放了個洋屁,「Your Englishso good.」

    「菲傭講英文。」

    荀或驚了:「你家裡還有菲傭?」

    「人多,房子大,要有,」季玄頓了頓,微微撇開臉去,「你想來嗎?」

    「想啊想啊當然想!」荀或興奮地直跳,「東南亞我還沒去過呢!啊不是,高中的時候去過一次泰國。」

    說著雙手合十,捏著嗓音:「薩瓦迪卡。」

    「暑假來,我開車帶你。」

    荀或又驚了:「你還會開車!怎麼從來沒見你開過!」

    「駕照……」

    季玄的眼神像在看一個缺乏常識的小孩,荀或哈哈打掩護:「哦,對,你在中國沒駕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總之就這樣哈,暑假我去大馬,要搞簽證的吧?」

    「嗯,旅遊簽三個月,提前一星期,護照有效期半年以上。」

    「……你怎麼那麼清楚?」

    季玄不說話了。

    「哈!」荀或一臉識破陰謀的得意,「你早就想把我拐回家了吧!」

    「那……」季玄低聲問,「可以嗎?」

    荀或一把勾住季玄的肩膀,高聲笑道:「當然可以啊!」

    旅館叫山居春暝。他們的房間在一樓朝山,廊外是密匝匝的樹葉,隨著低拂微風變換著色調,時而深綠時而銀灰。榻榻米格局,案頭花幾供著一隻假桃花,在暖黃燈光下有幾分俗艷。

    荀或點起暖片,躺在白潔棉被上舒舒服服地伸展著四肢。季玄檢查一遍設施全部正常,又開始擺放洗具。

    荀或翻了個身拉住他褲腿,叫他別急著整理,來躺下來享受一下這絕美的氣氛。

    於是他們並肩躺下。深冬早春,桃木窄長而細的葉在風中搖擺。

    「真可惜,桃花開的時候我們也要回醫院了。」

    季玄輕輕嗯了一聲。

    荀或側轉過身,清澈的瞳仁順著季玄轉折利落的側臉線條走了一個來回,而後伸手上去,覆住了他的眼睛。

    黑暗籠下,季玄聽見荀或清潤的聲音:

    「我開花給你聽。」

    四月天,他說。

    「要下過一場毛毛雨,然後日光落定下來,水開始暖了,葉片亮起來,葉脈很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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