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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7:54:25 作者: 爛俗橋段
    這是喜歡,這不是同情。

    荀或連自己對季玄的過分依賴都沒能察覺,這種倚肩的親密不是朋友該有的,哥哥也不是對誰都能叫的,為了你而不談戀愛的話,更不該說。

    可是季玄了解他,荀或只是沒有學過什麼叫距離與隔閡,學了也不會。

    幸好他不會,才能容許自己卑劣地從罅縫裡汲取他的溫暖。

    「其實我接近你是有目的的。」荀或忽然說。

    他是沒心思讀書了,思緒呈網狀發散,開始瞎扯閒聊。

    「什麼目的?」季玄配合著問,順帶鎖上了屏。

    「這就要從一道重要哲學辯題說起了:如何維繫三個人的友誼。」

    荀或來宿舍報導的第一天,地上攤著對一模一樣的行李箱,他聽見俞斐罵豬,臉上笑問你們認識啊?實則一顆心早沉了下去,原來這兩位從小一起長大,關係親密得連一根針都插不進。

    「我就一個人光禿禿的,聽著他們打鬧,太難不孤獨了,」荀或嗟嘆,「當然,我沒有說他們不好的意思,只是我會酸,你懂吧?三人行,但其中兩個關係特別鐵,不過——」

    他興奮起來:「自從我發現他們是gay,我就快樂了,朋友和男朋友,這根本就不是一個境界!我還酸個屁,吃糖都來不及!然後啊,大三的時候你還來了!」

    荀或竟把手從被子裡拿了出來,攏住季玄寬厚手掌,熱淚盈眶道:「同志,天下苦豬魚久矣,有你在我方陣營,勝利一定屬於我們人民群眾。」

    荀或的手暖呼呼軟綿綿,指尖在棉被裡被焗得粉嫩,季玄低眼凝望,想問他到底要自己心動多少次才肯罷休。

    為什麼你的每一個部分,都讓我這樣無可救藥地迷戀。

    第6章 1月22日 忌開心

    寒風捎來雨絲,落在關窗的手上像針刺。

    接下來幾天沒有出門。拉布拉多的活力已在不長的生命里耗散殆盡,所有人都在準備迎接一場死亡。

    荀主任為了除夕那夜能闔家團圓需要值幾場夜班,有晚季玄撞見一臉疲憊的他半蹲著撫摸餐餐,自言自語地問:「等過完年吧?」

    季玄像在街上撞見出殯隊伍里的朋友,只能為不合時宜的相遇而感到抱歉與無措。

    荀或察覺到了他的沉默。雖則季玄一貫沉默,但這次不同,他是連笑也不會了。

    要他難堪顯然不是荀或帶他回家的本意,飯後餐餐更嗜睡,荀或提著幾天前買的一應煙火把季玄拽下了樓。

    大抵都玩過一種鐵絲煙花棒,細細長長的,前面三分之二的長度裹著水泥一樣的灰黑火藥。這種東西在不同地方有不同稱呼,在荀或這它叫嘰哩嘩啦。

    家樓下小屁孩太多荀或才不和他們玩,走上十五分鐘翻進一塊爛尾工程地,躲進角落無風處,興致勃勃地給季玄示範。啪著火機,火舌舔上煙花棒,空氣里一絲「嘁」的細響,而後花放,火星迸射。

    荀或圍著他藍黑相間的格子圍巾,手舞足蹈地舉著開得和蒲公英似的嘰哩嘩啦,大喊:「小雞快看!你快看!」

    其實在他點燃火光的那一剎那,這幅畫面就很清晰地印在了季玄的心上。

    他覺得荀或像在舉行一項古老的儀式,輕巧地跳上了由槽鋼堆集而成的高台,托著小火花像高舉炬火,興奮地叫:「I’m the kingthe world!」

    小小的煙花直線下移,很快走到了生命的盡頭,在荀或說完這句話以後便熄滅了。

    荀或終於覺得自己傻叉,把燒完的鐵絲往廢料堆里一丟,企圖就此了結方先頭一熱做出的二逼事,回過頭來正正好地撞上了季玄的目光。

    虔誠得像一個信徒,崇敬、痴迷與失卻理智的狂熱。

    荀或愣住。

    季玄比荀或要高出一個頭,從來由荀或仰視他,如今身份對調,荀或頭一次低頭看這個男人。或許因此才有錯覺,他跳下平地,季玄的神情果然正常起來。

    荀或鬆了口氣,從紙盒裡摸出新一根,說:「你也來。」

    季玄聽話地點著了,拿在手裡一任它消亡。這不能令他開心,荀或一邊想著一邊奪過季玄手裡已被燒至灰黑的煙火棒,迅速按進雨後水窪,火藥燃點後的灼燙蒸發了泥水,但見白煙伴著滋滋聲冒起。荀或學著新疆口音叫嚷:「羊肉串!羊肉串!」

    季玄嘴角動也不動,只是認真地望著荀或。

    荀或在心裡賴帳,只怪這嘰哩嘩啦威力不夠大,都不能讓他的雞哥笑一下。蹲地上翻翻找找,掏出個厲害傢伙。那種被困在圓錐形里的低空煙花,引線一點紅紅綠綠的火光直竄九重天。

    荀或一口氣點著了三個,在季玄身旁跳得像只小麻雀:「哇靠!漂亮!照相照相快照相!」

    相機里荀或背著煙火光只是一道烏漆嘛黑的細長條兒,五官糊得媽不認。照理這種照片是能惹人發笑的,但季玄還是冷冰冰的酷哥臉。

    荀或終於忍不住了,兩個大拇指強行順開季玄的唇角,扯出一個燦爛微笑,顯然忘了自己曾說過碰季玄的臉之前會淨手焚香。

    「幹嘛不開心啊,有這麼不好玩嗎?」

    季玄一張帥臉被荀或擠弄至變形,他自己先開心了:「你好好笑啊。」

    季玄從來縱容荀或,隨意狗爪子揉搓。荀或爽了以後又想起正事,再問一遍:「幹嘛老闆著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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