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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7:54:25 作者: 爛俗橋段
一個在馬來西亞,一個在中國,飛越2587公里,從此生命互相交集。
第2章 1月14日 忌擁抱
荀或老家在本省一個小縣城,半小時的高鐵就到。
荀父在醫院值班,母親在雜誌社開會,季玄下了高鐵來到荀或家裡時,只有一條狗來迎接。
也不算迎接,這隻拉布拉多呈液體狀在地上流動,似極一灘爛泥,面對多月不見的小主人只懶洋洋地汪了一聲。
倒是荀或比狗像條狗,又蹦又跳,看不見的尾巴瘋狂亂搖。「餐餐!」他嗷嗷大叫,「餐餐我想死你啦!快讓我抱抱!」
餐餐高抬貴爪,躺在地上劃拉個來回,權當歡迎。
荀或硬是把它拽了起來,攬著脖子箍緊了,老父親淚如雨下:「荀餐餐,你好懶。」
「汪……」
季玄鎖上外面的防盜門,卻遲遲沒關上裡面的木門。荀或回過頭看為什麼,季玄目不轉睛地盯著門上的花環。
兩根鐵絲擰成個弧形,滿滿當當扎了半圓色彩斑斕的布花,間中嵌了兩三盞小鈴鐺,下面掛著一塊桃木板,以黑色墨水花體印刻「Wele Home」。
「我媽買的,」荀或說,「她就喜歡這種花里胡哨的東西。別看了,快來擼狗。餐餐,這是你雞哥,雞哥,這是你狗弟餐餐。」
荀家有很多花里胡哨的東西,捕夢網、LED照片牆、矮梯花架、小狐狸飾掛,整個家居風格非常ins。
玄關處放著一本單向歷,被撕到了今天的日期,1月14日,忌擁抱。
陽台里養了很多植物,實用與觀賞價值並重,有水仙月季也有小辣椒和蔥。季玄留意到陽台一角排著幾盆多肉,頂上瓷磚用透明寬膠貼著張白紙,馬克筆歪歪斜斜地寫了四個大字「小荀養的」。
年歲久遠,字跡都已被洇開,每道撇捺都起了毛邊,印在透明膠上像一層光暈。
他們的出租房裡也有植物,孤苦伶仃一盆玉露,原是這裡一員,被荀或帶去上大學。
天還陰著,荀或面朝小區花園伸了個懶腰。
「你家人也叫你小荀嗎?」季玄難得開口問話。
褚臣俞斐都尊稱荀或一聲狗爺,約莫是因小狗小狗地叫著太奇怪,季玄覺得狗爺也奇怪,他從來喚他小荀,沒想歪打正著喊中了他的小名。
「小時候的事了,」荀或指著陽台另一角,上面用同樣的白紙透明膠貼著「大荀養的」,「我爸叫大荀,我叫小荀,現在已經不這麼叫了,都直接喊荀或,連名帶姓,傷透我心。」
荀或的母親是位凍齡美人,褐發娃娃臉大眼睛,荀或毫無偏差地繼承了她的優秀基因,一看就是母子。
季玄緊張地問好:「阿——」
「什麼阿姨!」荀或一掌印上他肩膀,「叫姐姐!」
季玄便老老實實地喊:「姐姐好。」
孟朵笑得花開朵朵:「你就是小雞呀,荀或那東西天天念叨你呢。」
果然連名帶姓傷透兒子心,而且很自然地受下了這姐姐的稱呼。
孟朵是Boyance的女主編,一本小時尚雜誌,定位是給女人看的男人裝,翻起頁來嘩啦嘩啦眼花繚亂全是帥哥,眼光早被養刁,季玄卻能滿分符合她挑剔的審美,得到她一句:「你長得比照片還俊!」
「那當然了!」荀或嘚瑟。
季玄五官偏西方,鼻高目深,窄臉薄唇,棕皮,最搶眼是一米九的高個,整個人沉穩得像座山,除了可靠還是可靠。荀或一米七,站他旁邊就是四個字:小鳥依人。
孟朵一手托著側臉,笑得發上串串波浪起伏:「小雞呀,那麼——」
荀或心裡一咯噔。
「我們家小荀有女朋友了嗎?」
荀或立刻雙手合十痛哭流涕,將預演過的彩排搬上正式舞台:「孩兒不孝,是孩兒不孝啊!我就不該學醫,醫學狗就不配有女朋友!三年之後又三年,三年之後又三年,禿了少年頭,空悲切。」
孟女士掐腰厲聲:「你爸也學醫的,為什麼他就找得到女朋友!」
「那是他積了八百輩子的福!像您這樣秀外慧中的完美女性,實在可遇不可求!我這世人就立志要找個像您這樣的老婆,又好看又能幹,還能溫柔體貼包容我所有壞習慣!」
「你繼續放屁!二十好幾了女朋友還沒得一個!書讀得一般般,妞也不懂泡,你太浪費我給你的這張臉了!」
荀或縮成一小粒,任由荀媽媽發飆,不敢吭聲。
荀媽媽開朗潑辣,荀或的性格一半糅雜自她,一半源自他爸爸。
季玄接觸過荀或的父親,今年大四開學時,也就是半年前,荀主任來市里給在非典中逝世的恩師掃墓,帶上了荀或,而荀或帶上了他。
季玄那時就了解到荀家成員的相處模式很不傳統,家長與孩子之間沒有半點階級隔閡。在這種家庭環境下成長的荀或,連一道眼神都充滿了親和力,在他面前孤僻如季玄也卸下心防,認識不過一年半,竟跟著他回家過年,而不回馬來西亞闔家團圓。
雖則從來沒有闔家團圓這件事,不過是飛灰飄蓬。而荀家像個火爐,將他親切招攬進懷,吞沒以溫暖火光。
孟朵下班時順手打包了盒咕嚕肉,嘗一口嫌棄不夠味,狂罵店家偷工減料。荀或趕緊給季玄爭取表現機會,一邊放彩虹屁一邊把季玄送進廚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