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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7:50:09 作者: 雲上君子
    邢文博樂顛顛地笑,「少登月碰瓷,你這明明是小心眼……」

    鄭豪掄刀就砍過來。

    拗不過鄭豪的執著,邢文博和溫鶴只好和他重回斷天崖,鄭豪還特意邀請了飛河歐盟和一指軍團的眾多親朋好友來現場見證,觀摩他如何吊打傳說中的飛河組合。邢文博全程放水,溫鶴全程發呆。鄭豪先解決邢文博後,掄著刀來砍溫鶴,溫鶴表現得實在過於平靜,鄭豪急了,「你他媽能不能入一入戲?」

    溫鶴想了想,自己是不太敬業,於是在鄭豪又一刀掄過來的時候,他主動往懸崖後一跳,還銷魂地喊了一聲:「啊——」

    據現場觀眾回憶,河神臨死前的這一聲叫得毫無感情。

    但鄭豪還是屁顛屁顛地把他的「虐殺」視頻放上了世界論壇,以供後來人敬仰。邢文博和溫鶴還特別配合地去回了貼——

    Fly:哇呼嘯哥好厲害,是我有眼不識泰山,以後你就是我的大哥!

    滿船清夢壓星河:當時的我害怕極了。

    溫小杭和兩個公會的吃瓜群眾一起鵝鵝鵝地笑了一個下午。

    晚上近7點時,溫小杭和溫鶴一前一後進了家門。

    他們是一同坐公車回來的。但車上,兩人依舊沒有坐在一起。下車後,兩人也沒有並肩而行,依舊如兩個陌路人,溫小杭先一步衝進了樓梯。

    可彼此都心知肚明,有些事情,在堅冰底下,已經變了。

    到家正好吃飯。這天晚上的菜也很豐盛,也多半是溫鶴喜歡吃的菜,然而溫小杭難得從頭到尾沒有頂撞莫姨一句,對於莫姨各種好好學習天天向上的叮囑,她頂多是不耐煩地敷衍過去,當莫姨提到溫鶴的成績又有進步時,溫小杭偷偷看了看飯桌對面的溫鶴,正好對上溫鶴的目光。

    兩人都錯開視線。

    「知道啦!」溫小杭捧起飯碗扒飯。

    她知道的。她哥可厲害了。

    第四十章

    第二天一大早, 不到7點鐘, 邢文博就被鈴聲吵醒了。

    不是鬧鈴,而是電話。

    邢文博今天睡得晚了些,眼皮還在打架, 心想著誰這麼不干人事一大清早地擾他清夢,別說班主任了, 就是年級主任也不好使, 要是蕭亮那必須得揍一頓……結果一聽到那頭傳來的聲音就徹底醒了。

    「邢文博。」

    溫鶴低低地叫他, 嗓音有點啞,想來也是剛醒。

    邢文博坐起來,「怎麼了?」

    這是他和溫鶴認識以來,溫鶴第一次給他打電話。

    邢文博很清楚, 溫鶴是個做什麼事都講究分寸的人,他不會不明白,早上不到7點就給人打電話有多不禮貌。

    必定是發生了什麼。

    「我……」溫鶴想了許久, 話到嘴邊, 又不知該說哪句。

    他就是突然間, 很孤獨。

    「沒什麼。」溫鶴輕聲道,「對不起……是不是吵醒你了?」

    「別跟我說『沒什麼』。」邢文博擰眉,「到底怎麼了?」

    前所未有地強硬。

    可這種強硬, 猛地讓溫鶴覺得很心安。

    他感受到了。他感受到了溫鶴從短短几句話里透出的慌張。

    那種欲言又止的躲閃, 令他無來由地心疼。

    「我……做夢了。」溫鶴說。

    「做噩夢了?」邢文博問。

    「嗯。」

    他夢見媽媽了。

    很多很多年沒有夢見媽媽了。尤其上了高中以來,不知是學業太繁重,還是往事離得越來越遠, 曾經糾纏他許久的那些夢魘,漸漸地就消失了。

    大概是昨天玩得太開心,同學、朋友、妹妹、隊友……都在身邊。大概是昨晚那頓飯吃得太溫存,溫小杭在飯桌上說著學校里的各種事,把莫姨和溫父也逗笑了。大概是突如其來地,這一切讓他萌生了一種「家」的感覺。

    這裡當然是他的家,他從未有任何不滿。但是,這個家,和記憶里那個最原始的,最根深蒂固的「家」不一樣。

    昨晚,他夢見他在小時候的家,和爸爸一起吃飯。家很真實,爸爸很真實,連桌上的飯菜都很真實,仿佛這只是生活里平常的一天。吃著吃著,溫鶴覺得自己遺漏了些什麼,他扭頭四顧,忽然在屋子的角落看到坐在沙發上的媽媽。

    媽媽還是那樣年輕,很漂亮,但是很瘦,神情很疲憊。溫鶴跳下椅子,跑過去,一下撲進媽媽懷裡,抬手摟住她的脖子。

    然後溫鶴就開始哭,一直哭,越哭越大聲,好像要讓全世界都聽到自己的哭聲。媽媽任由他抱著,一句話也不說,只是微笑地看著他,溫鶴從她溫柔的眼神里讀到了她沒說出口的話——

    我懂的。我都懂。

    你對我的思念。

    你對我的愧疚。

    你把我深埋心底,永遠永遠忘不掉。

    我都懂。

    溫鶴有很多很多想說的話,但全都被哭聲梗在喉嚨里,他拼命地喊著,想喊醒這整個世界。

    之後就真的醒了。

    在床上坐起,目無焦點地茫然了半分鐘,溫鶴才緩緩回神。

    和以往每一次一樣,他總是醒來後才後知後覺地想起,夢裡的那個人,已經不在了。

    溫鶴沒有流淚,只是發怔,長久地發怔。

    他以為他已經放下了,原來並沒有。熟悉的夢魘只是潛伏著,隨時等待著給他狠狠一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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