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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7:49:41 作者: 安和譙
    池逾:「……」看看,鳳凰寺的大師卿卿舍人就這副德行。

    他本來已經站起身要走,但聽了這話,在扭頭就走與慧手牽紅線之間搖擺不定,最終還是抽了一根竹籤,隨手丟到桌上。

    舍人拿起竹籤,在光源下裝模作樣地盯了許久,表情凝重而嚴肅。池逾原本抽著玩,並不當一回事,現在被舍人幾番表情變化弄得也有些緊張,停在那裡,仔細猜測這禿頭眼神下的深意。

    「上上籤。風弄竹聲古琴響,月移花影優伶來。纖雲弄巧飛星恨,銀漢迢迢心暗度。」舍人念道,又說:「池少爺應是已心有所屬,那人也對你芳心暗許。只是如若不主動,兩相錯過、『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也是常有的事。」

    池逾道:「放你娘的屁,芳心暗許我同意,但如若我心有所屬,我自己能不知道?!你這簽語忽悠人,純屬扯淡。」他說是這麼說,卻抽走了舍人手裡的竹籤,卿卿舍人問:「你不是不信嗎?」

    「我看看你有沒有造假!怎麼我隨手一抽就是上上籤?!」池逾的神色極為煩躁,在舍人高深莫測的目光下,他把簽筒里的竹籤全部檢查了一遍,裡頭的竹籤確實有好有壞,參差不齊,中平的簽最多,上上籤與下下籤幾乎沒有。

    他把簽筒暴躁地一丟,舍人笑道:「你去哪?」

    池逾拿了自己抽的那枚簽文,用極為不甘心的語氣說:「去給你這禿驢記這筆解簽費用!」

    這一夜,卿卿舍人在禪房裡差點笑成個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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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恭喜池大少爺解鎖「史上打臉最快的男主角」成就。

    第20章 芙蓉照晨妝

    漉山山腳下的小鎮裡白牆黑瓦,從山上直流下來的湖水清澈,空氣如新。谷蘊真在某條小巷口深呼吸一口氣,覺得整個人從內到外都乾淨了不少。

    他起的早,在旅店簡單吃過早飯,又問了幾個本地居民,才知道玉瓊樓不是在鳳凰寺驚鴻一現,而是人就住在漉山腳下的鎮子裡。

    只是他早已不用藝名,現在的本名叫做黎君故。

    是昌夏路19號。谷蘊真踩著杏花潮濕的石板路,慢慢尋找著那條深巷。

    他其實心中還在緊張,許多不知名的情緒化成實質地纏在腳邊,一會兒拉扯,一會兒又慫恿,讓腳步變得舉棋不定。

    終於到這扇門前頭,谷蘊真敲門的時候心中卻有塵埃落定的踏實感。

    他想,堅持下去,縱使天地間只余他這孤鴻微影,那也是對的。

    這間屋子也坐落得偏僻,與其它房舍一般的白牆黑瓦,木門掩蔽,銅鎖生綠,並無任何特殊之處。庭院內伸出幾叢鬱鬱蔥蔥的桂花樹枝,門縫裡吹出的冷風裡卻伴著杏花香。

    腳步聲緩緩由遠及近,谷蘊真的心弦驀地拉緊――他從這道輕盈的步子裡便可以讀出來人必定就是自己的師叔。因為但凡是伶人,經過日復一日的形體矯正後,走路的姿勢、動作的身形……方方面面,都會被訓練得極為優雅。

    那人伸手拉開門,漫不經心地往外張望,問道:「誰啊?」

    說話的男人看不出歲數,若非他眼尾的細紋,光看外表與氣質,谷蘊真幾乎要叫他大哥。他生得一雙丹鳳眼,看起來不免顯得不近人情,但慵懶的氣質打消了冰冷的面相,只要不皺眉,倒也勉強算得上平易近人。

    谷蘊真忽然緊張起來,小指勾著玉鐲子,小聲道:「我、我是谷陽山的親生兒子,也是他的二徒弟,谷蘊真。」他鼓起勇氣,抬眸看著黎君故若有所思的眼睛,喊道:「師叔!」

    黎君故被這句劈頭蓋臉的「師叔」砸得回不過神,呆滯地連應兩聲,打開門說:「先進來吧。」

    黎君故家中還有一位妻子,那女子也個是極有氣質的,一張臉上風韻猶存,不難看出她年輕時也是個丰姿綽約的美人。她溫柔地為谷蘊真沏茶,替他們一人倒了一杯雲霧茶之後,才款款離開。

    黎君故轉頭道:「念莫,外頭剪幾枝杏花來擺。你要再忘了,我就生氣給你看。」

    黎夫人臉上露出被提醒的恍然表情,然後笑道:「好啦,我記著了,你陪客人說說話。」

    谷蘊真抿了一口茶,只覺得這上好的茶葉又苦又澀,喝來令人悲痛。他一言不發地喝下大半杯,黎君故在對面極為不解,說道:「我知道你,當年我師兄說有你的時候,還是我幫你取的小字呢,叫安安,對不對?」

    「嗯。」谷蘊真垂著眼眸應。

    黎君故便將溫熱的白瓷杯在手中揣摩半晌,他不明白為什麼這個千里迢迢找上門來的後輩忽然就這麼低落。他是個天性活潑的人,受不了沉悶的氣氛,於是笑著問:「安安,那你來找我有什麼事啊?我師兄師姐呢?」

    他與谷陽山一對夫妻分家後,便有許多年未見,互相無緣,竟也那麼久不通音書,毫無音訊,以至於連近況都不知道。

    而再見到谷蘊真,黎君故不由感嘆,當時還是他師姐肚子裡那么小一點點,如今卻已經生得這麼標緻了。

    谷蘊真沒有回答,只是抬眼問:「師叔,你是不是不會再唱戲了?」

    「我出師以後就不再唱戲,不久之後又遇見了我愛人,我們成婚後就在此隱居,不再漂泊。她知曉我曾唱過青衣,有意讓我的孩子接觸戲曲,但他們都不感興趣,我也覺得沒必要,索性作罷。」黎君故解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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