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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7:49:15 作者: 拉棉花糖的兔子
龍老師這才放心了,囑咐道:「那你明天送外婆去寨子裡小心,莫讓寨子裡的草鬼婆發現了。」
草鬼就是這裡叫蠱,因為從前多是女子相傳蠱術,才叫「草鬼婆」或者「蠱婆」。
如今在外頭的城市裡,有些厲害的蠱師被貴人奉為上賓。
而在苗寨里,大家對蠱婆又怕又恨。因為養了蠱的人,每隔段時間必須要放蠱,否則自己渾身不舒服的。
從前寨子都很封閉,放蠱就會害著自己寨子裡的人畜。
這些養蠱者通常不會表露出來,大家私下猜測誰人養蠱,都不敢得罪其,既要敬而遠之,還不想被看出來自己的態度,以免遭到記恨。
蘭菏小時候,就有當地出名的蠱師想收他做徒弟,被拒絕了。或許因為他外婆是寨子裡的苗醫,知道如何化蠱,爺爺又是衣匠,對方就算小心眼,也未能如何。
……
第二天,蘭菏開家裡的車送外婆上山,也帶上了宋浮檀,路上外婆還在念叨:「人是晚上落氣的,到時候去了家裡,你們莫要靠太近,免得給帶走了……」
這邊講究落氣時間,男人晚上為好,女兒則白天為好。若是女人晚上落氣,則害怕一個人走,要找人作伴。
蘭菏說:「沒事吧,應該請了人去做法。」
外婆嘆氣道:「現在沒得什麼牽過街的老司和道士了,都上外面掙錢去。現在寨子裡主持的老司,年輕得很,老的死了幾年了。」
老司就是苗族對巫師的稱呼,與苗老司相對的,還有客老司,對漢族巫師的稱呼。而所謂牽過街,即是指這位老司有一定水平,比較厲害。
這邊老司、道士都有,大家分工不同,和京城那邊,因為各種吃陰間飯的法師太多,服務分得特別細不同,這邊也就幾種。一般屋裡的事,比如鬧鬼中邪,就找老司,屋外頭的事,比如人落氣了要辦喪葬儀式,打繞棺、念經之類的,就找道士。
蘭菏又安慰了幾句,兩個小時左右的山路,就到了寨子裡。
寨子依山而建,小路蜿蜒,蘭菏和宋浮檀一左一右扶著外婆走在路上,繞過幢幢房屋,耳畔聽到的多是苗語。
快到一個岔路時,蘭菏卻是聽到了漢語。
「我的天,師父也太能演了,衣錦還鄉就是不一樣。」
「平時扣腳罵人,剛剛別提多斯文了,師父這次,略蘭菏啊。」
蘭菏:「…………」
再走幾步而已,蘭菏就與正在嘰歪的應韶師兄弟碰面了。
應韶一看到他,一下噴了,「咳咳,咳咳!!」
外婆立刻條件反射:「拉巴剖……」
蘭菏按住外婆,皮笑肉不笑地道:「你這詞條用法挺多的啊。」
應韶和師弟走過來,被蘭菏挨個踹了一下。
「來爺,你怎麼也是這寨子的。」師弟哭喪著臉道。
「我還想說你們怎麼是這裡的,我都沒見過你師父。」蘭菏雖然在城裡長大,卻也不時會陪外婆到寨子裡,這裡人不多,如果麻清暉是本寨的,他也不至於沒印象。
「師父出去闖蕩好多年了,一直想回來看看,加上這次聽說有位兒時的長輩去世了,就定了今年回來。」應韶指了指身後的人家,「正在走親戚咧,來爺,聽說一個寨子裡好多都是親戚,看來大家還真可能是一家啊。」
蘭菏問:「外婆,你知道麻清暉嗎?」
外婆思索著:「麻清暉啊……好像是……」
應韶他們一聽是蘭菏的外婆,還來噓寒問暖,然後和宋浮檀一樣陷入了外婆塑料苗普的漩渦。但外婆好像還真對麻清暉有印象,說已經好多年沒見到他了。
「對,我師父很早就出去了。」應韶激動地道,不得了,要和來爺變親戚了。
這時候堂屋裡頭,麻清暉走了出來,見到他們「咦」了一聲,走過來後,又看著外婆驚道:「表姑婆,是你嗎?我是小暉啊。」
外婆徹底想起來了:「小暉,對,小暉!你好久沒有回來了。」
麻清暉給外婆行禮,感動地道:「我最想念的就是您和龍婆婆,可惜沒見到龍婆婆最後一面
,他家裡人還不肯我去燒紙。」
「怎麼能不許。」外婆生氣地道。
麻清暉語氣平淡但很堅定地道:「因為我養草鬼吧,不過我已經打算晚上再去了。」
剛剛他去人家屋子裡做客,即使幾十年過去,人家對他也是又怕又不敢得罪的態度。
外婆愣了一下,去看麻清暉的手指,「你真的……」
麻清暉輕描淡寫地介紹:「不錯,這幾個是我的徒弟,也是養草鬼的。但是姑婆放心,我不會隨便對大家放蠱的。」
「……也好。」外婆怔怔介紹,「這是我外孫,和他朋友……」
「知道,認識的。」麻清暉對蘭菏笑了笑,「沒想到大家真是親戚,論起來,咱們是兄弟輩。」
「哥。」蘭菏又看向應韶,「兄弟,不,大外甥……」
應韶:「…………」
本以為和來老爺成親戚了,卻沒想到輩分問題,他們活生生還矮了一輩啊!原來還是隔壁的兄弟,現在成大外甥了!
「我還有幾戶人家要串門,您應該也是看龍婆婆的吧,您先去,咱們回頭見。」麻清暉說罷,就大步帶著徒弟離開了。
外婆嘆了口氣,對蘭菏和宋浮檀道:「他娘原來嫁到我們寨子裡來,他爹死得早,他娘就獨個兒帶他,因為長得漂亮,會有些男人幫忙砍柴打水,人家就說他娘是草鬼婆,給人下蠱,全都孤立她。後來寨子裡有小孩中蠱,也都誣到他娘身上,去他家裡打砸。他娘後來病了,只有我和龍婆婆理會,送些草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