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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7:49:15 作者: 拉棉花糖的兔子
宋勤民新死,哪裡知道那麼多,他倔強地道:「我也不是不配合政府工作(蘭菏:??),你看村里鼓勵種茶我就帶頭種茶,說改廁我也支持……可是,我自己老早就攢了錢,留著辦後事。我兒子不孝,居然糊弄我一個死鬼,那錢只花銷了一半不到,我不甘心嘛!」
宋勤民開始喋喋不休數落他兒子們,看樣子是真的很不服氣。
他兒子是夠不尊重死者的,蘭菏問老白:「能幫幫他嗎?」
老白漫不經心地道:「人鬼殊道!」
蘭菏想到老頭兒把招福的金銀幡都推了,忍不住道:「一點辦法也沒有嗎?比如我們路過他兒子家時,把他的錢偷偷拿回來,都置辦祭品,這樣他就可以放心走了。」
宋勤民還未說話,老白猛然道:「那是要收三成手續費的!老宋,你同不同意!」
蘭菏:「……」
他覺得老白帽子上應該寫「見錢眼開」。
宋勤民則是迷糊道:「可,可以吧。」
於是他們轉道宋勤民兒子家,把放在床頭櫃裡的一沓現金摸了出來,這都是宋勤民攢的。
他沒有什麼養老金,一把年紀還種茶賺錢,也不習慣存銀行,就拿布包裝著,還有不少是十塊五塊的散錢。
此時宋勤民的兒孫都在靈堂守夜,家裡無人,他往抽屜里塞了些東西,嘟囔道:「臭小子……」
「好了,走吧。」老白在一旁催促。
「再等等吧,」宋勤民哀求,「我小孫子才上初三,今年就要升高中了,我還想再看看他。還有我的茶葉……」
一件事了,宋勤民竟然還有許多遺憾、牽掛。
蘭菏見他哀求的樣子,心想,老頭並非完全因為不甘而留在陽世吧。無論憎還是愛,他其實是不捨得人間煙火,他只想繼續在這裡,過著瑣碎甚至不太美滿的生活。
老白卻已司空見慣,冷冷道:「陰司令召敢不從,新鬼隨我黃泉去!」
宋勤民一聽,竟嚎啕大哭起來,「留我一晚吧,再留我一晚!」
蘭菏手足無措,忽覺一股強烈的情緒從指尖竄入心底,迷茫、不甘、畏懼以及絕望,就像漲潮一樣,迅速將他淹沒。
蘭菏一個激靈,整個人被這樣濃烈又複雜的情緒席捲,心口都是一窒,看了看宋勤民,忽然明白,這應該是宋勤民的感受,他難受地道:「我怎麼會……我好像體會到了他的心情。」
老白打量他兩眼,「人性還真是複雜。」
蘭菏:「什麼意思?」
老白:「人新死前後,情感最為激烈、豐富。這勾魂索系魂,也會傳導強烈的情志,越是敏感的人,越是容易傳導……沒想到你既騙鬼,又與鬼同情!拿出你騙我時的幾分硬心腸,就不會這樣了!」
蘭菏:「……」
不管怎麼樣,蘭菏學到了新知識,水導電,勾魂索導情,也更深刻體會到了為什麼說陰間飯不好吃,為什麼有些走陰人是半瘋狀態。
這種魂對魂的傳達,比任何感官都要給人的衝擊大,很容易被捲入亡魂的情緒中。
這倒是有一點像演員入戲太深,把自己當成了亡魂本尊……蘭菏深呼吸兩次,脫離了強烈的情緒。
陰差勾過太多魂,就算和蘭菏一樣敏感,對任何情緒也已經麻木了。老白把宋勤民的魂兒串到自己的鎖鏈上,對蘭菏道:「時辰不晚,你送到路口便是了,咱們下次再聚。」
他說著,充滿暗示地搓了搓手。
蘭菏:「……知道了!」
……
次日。
宋勤民的兒子守了夜,早上要給鼓樂班結錢,帶他們去自己家拿錢。
結果他當著一個樂手的面,拉開了裝錢的抽屜後,便看到裡頭只有一捧紙灰!
——相比之下,程海東關於昨夜的故事就遜色得多了。
第一天他說鬼壓床吧,還是挺多人信的。但藍白無常,和「來都來了」的帽子就比較匪夷所思,甚至搞笑了。就算程海東再怎麼描繪當時的詭異氣氛,也沒人能入戲。
程海東納悶地抱怨,「我是說真的啊,蘭菏你昨晚幾點睡的?我晚上回來,就在院子裡遇到了宋老爺子。然後他把我帶走,是藍無常和白無常放我回來的。」
「沒有,你在做夢,還擅自添加人設。從沒聽過地府有藍白無常。」藍無常說,「你是不是盯著小華姐看太久了。」
小華姐是組裡的美術,經常穿一件藍白條紋的T恤衫。
程海東:「……」
這都什麼跟什麼。
他一搓頭髮,難道真是他做夢,「不對不對,我肯定見著了……唉,你們都不信,都看不到,只有我一個人看得到,難道我就是天選之子?」
蘭菏眼神飄忽,程海東是不是天選之子他不知道,但自己肯定是地選之子……
雖然堅持自己見了鬼,但由於大家都不太信第二次的故事,加上窮,程海東也只能老老實實繼續上班。
好在宋勤民已經投胎,接下來程海東得以安全度過。
很快,為期十天的拍攝結束,劇組就地在村里小聚了一下。
程海東和蘭菏碰了一下杯,「你後頭啥安排?」
蘭菏道:「休息半個月還要進組,你呢?」
程海東就等著他問,叉著腰道:「準備要進柳醇陽的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