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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7:46:46 作者: 可問風月
秦婉見秦蓁眼底的鼓勵之色,頓了頓,而後到底還是朝御花園走了去。
御花園一如往常,甚至還和她記憶中的那般無二,如今天氣寒涼,荷塘有些光禿禿的,河面也結了一層薄冰,秦婉瞧著荷塘邊的青石板,一時有些出了神。
眼前好似又浮現出了舊日的光景。
先皇后病逝,一向沉默的他變得更為少言了,從那日後,他似乎整整一個月都未曾對他人說過一句話。
那時他不過才十歲,有年長的皇子欺負他取樂,將他身上的玉佩丟進了小荷塘里,他整整撈了一天一夜……
十一月荷塘里的水寒涼徹骨,到了黑夜更是什麼也瞧不見,有人勸他回去歇息,明日再尋,可他卻仍不管不顧的淌在水裡,好似找不到那枚玉佩便誓不罷休。
她一向以為他恭謹守禮,處處知分寸,卻又性情冷漠,甚至在母親過世時,連半分眼淚都沒流。
可那次,她第一次瞧見,原來他竟也會這般的不管不顧。
她幫他尋到了玉佩,也終於聽到了那因為久久未說話,嗓音變得很是沙啞的一聲,「多謝。」
一陣寒風吹起,拉回了秦婉的思緒,她一抬頭,便瞧見了不遠處那抹墨色的身影,她心有忽而有些發酸。
男人矜貴肅雅,面上透著稜角分明的冷俊;高挺的鼻子,薄薄的嘴唇,五官俊朗,簡直完美的無可挑剔,可那面上的神情似乎還是依舊如舊日那般,有些冷冰冰的,顯得有些不近人情。
秦婉迎了上前,一雙水眸好似脈脈含情,她的聲音很柔很輕,「許久未見,殿下近來還好嗎?」
蕭鈺卻測過了頭,未答反問,「孤還有事。」
見他似乎要走,秦婉忽而拉住了他的衣袖,「蕭……殿下既然來了,又何必急著走……我……我有話想和你說……」
……
皇宮內熱鬧喧譁,可在東宮就顯得有些冷冷清清了。
扶玉苑內,柳絮見姜凝還在翻看著醫書,當下不由勸了句,「姑娘可是在等殿下?如今都已亥時了,想必殿下是不會再來了。」
姜凝有幾分懶洋洋的應了一聲,卻還未放下那醫書。
柳絮見此,禁不住又勸了句,「聽聞今日平西大將軍歸京,陛下特為平西大驚軍設了接風宴,如今皇宮裡正熱鬧,想是殿下也抽不開身回來。」
聽著柳絮這般規勸,姜凝恍惚之前,便憶起了從前,自己也是這般以看書為藉口推脫著不肯睡,徹夜等著蕭鈺回來,當下不由有些失笑。
她在這邊苦等傻等,滿心期待卻又次次落空,可蕭鈺那邊卻在密會佳人花前月下,這麼一想,倒是她有些可笑了。
姜凝合上了那本醫書,有些懶洋洋的翻了個身,躺在了榻上,「我知道了,熄燈吧!」
柳絮忙應了聲是,而後便收起了書本,滅了燈,見一切都已妥當後才退了出去。
屋內靜悄悄的,暖爐里生著炭火,並不冷,就連床褥都比在江州時輕軟了許多,姜凝瞧著眼前的黑夜,卻多少有些睡不著。
如今秦婉都已經回來了,那她這個替代品自是也沒什麼價值了。
只是有些麻煩的是,如今明王在朝中卻還有根基。
太子路上遇刺,雖未受很嚴重的傷,但此事也還是多少引起了聖上的注意,如今雖並未有確切的證據,但種種矛頭都指向了明王,多少也能讓明王在聖上的心裡動搖幾分。
她恍惚間想起了昨日裡姜喚的那一番話。
她問姜喚,「若有一日,阿兄成了赫赫有名的將軍,保家衛國征戰沙場,數次凱旋而歸,功勞德才樣樣出眾,可最終卻因奪嫡之爭而遭了小人陷害,慘死獄中,阿兄還會再去做這個將軍嗎?」
她到現在都記得姜喚那堅定的神色,「大丈夫生來便是要守家衛國頂天立地,若是苟且偷生安穩度日,又有何意義!若是父親還在世,也定不願看到我只做個逃兵。」
姜凝輕嘆了口氣,只覺得前路倒著實有些艱難。
這種空等的感覺當真是有些不大好,姜凝想著,她總要做點什麼才行。
翌日一早,她正想派人去給靜和公主送信,哪成想,還不待她去傳信,便已有消息傳來,說是皇后娘娘有請。
柳絮聽到後,簡直驚的有些合不攏嘴,「皇后娘娘?」
她們姑娘只是一個小小的侍妾,皇后找她能有什麼事,莫不是又想來為難她們小姐,柳絮下意識朝姜凝看去,卻見她面上倒是平靜,仿佛此事早已在意料之中。
姜凝握著柳絮的手,叮囑了柳絮幾句,而後理了理衣裳,用白紗遮了面,見無不妥後,便隨著傳旨的女官一同入了宮。
宮城巍峨宏偉,屋宇連綿,玉階石雕,宮道錯落有致,瞧著頗有幾份皇家威儀。皇后所居的鳳儀宮,居皇宮正中,屋內陳設皆是上好的沉香木紅木等,木椅貴妃榻上皆雕著繁複的花紋,於細節處盡顯華貴。
鏤空的雕花窗欞射入零零散散的細碎陽光,映在窗前的緋紅山茶花上,透出幾分勃勃生機。
姜凝進門時,皇后正端坐在軟塌上飲著茶,姜凝依著那宮女的樣子,對皇后行了一禮,「見過皇后娘娘。」
皇后本名姓陳,乃是三朝元老御史陳敬之女,因做事利落又體恤下人,在朝中頗得宮人敬重。
陳皇后今日穿著一身絳紫宮裝,頭上斜插一根鏤空金簪,嵌著紫玉,貴氣逼人。如今雖已年過四旬,卻毫無老態,反倒因為略微豐腴的身姿,顯得風韻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