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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7:46:46 作者: 可問風月
    柳絮瞧著那一地的凌亂,一時竟不知該說什麼是好,她方才在路上遠遠便聽見了趙良娣等人的笑聲,卻不成想,是趙良娣來刁難她們主子了。

    柳絮上前,幫著姜凝撿拾著地上的經書,「姑娘快起來,這些交由奴婢做便是。」

    姜凝抬起頭,瞧見柳絮面上遮著白紗,隨口問了句,「為何遮著面?」

    柳絮神色略有閃躲,忙避開了姜凝的視線,「不過是近來天氣涼,奴婢臉上生了疹子……」

    她的話還未說完,便見姜凝已伸手扯開了那面紗,柳絮右臉上的紅痕再也遮掩不住的出現在姜凝的眼前,那巴掌印瞧著便有些觸目驚心,想必是用了十成的力氣所致。

    姜凝捏著紙箋的手不由一緊,聲音有些發顫,「誰打的?」

    柳絮一時心頭有些懊惱,她原想等個把時辰回來後,臉上的痕跡也就消了,哪成想,此時卻愈發紅腫起來了,她當下便捂著臉,忙背過了身,「不過是她人生了幾句爭執,姑娘別擔心,奴婢無礙。」

    姜凝如今雖不得寵,可在東宮中卻也無人和她有深仇大恨,而柳絮又一向與人和善,更不會主動去惹事,唯一的可能便是清溪殿。

    「是趙良娣?」

    柳絮身形一頓,起身便要衝出門去,「姑娘莫要再說了,是奴婢自己不小心才會衝撞了貴人……」

    姜凝將她攔了住,旋即便丟下了手裡的東西,拉著柳絮在軟塌上坐了下,開始為柳絮清洗著臉頰,「前些日子的白玉膏還有一些,白玉膏活血化瘀,按時敷藥,幾日便好。」

    柳絮原想推拒,可姜凝卻根本不給她機會,只得規矩的坐在一側,開始道起了原委,「奴婢今日去領月俸,回來的路上,聽到有人在編排姑娘,奴婢氣不過,便上前理論了幾句,誰成想遇見了洛梅……」

    姜凝將藥膏在手中暈開,輕輕塗抹在了柳絮的臉頰上,「傻柳絮,那些人隨他們說去便是,難不成你上前爭論兩句,那些人就能改變看法不成?」

    柳絮心頭還有些不服氣,「奴婢就是看不慣……」

    姜凝下手的力道當真是輕的不能再輕,心頭忍不住一聲嘆息,此番又哪裡是柳絮想避就能避的,她們若想欺負柳絮,隨隨便便的一件小事,都能是藉口,柳絮又哪裡能躲得開?

    瞧著那紅腫的臉頰,姜凝心頭還有些不是滋味,屋內瀰漫著淺淺的藥草香,見差不多了,姜凝才起了身,收起了那白玉膏,她的眉目間依舊姝絕明艷,只是卻多了幾分散不去的清冷。

    兩人一同收拾好扶玉苑後,夜幕已然落下了。

    看著窗外發沉的天色,柳絮心頭不由湧上一絲煩躁,「都已經戌時了,若在往常飯食早已送了來,可如今那小太監卻毫無蹤影,奴婢這便去點膳局催催。」

    姜凝眼眸微抬,勸阻的話正想說出口,可卻見柳絮已然出了門。

    趙良娣既存心為難,又哪裡會容許讓她吃飽穿暖,柳絮自然是無功而返,幸得晚上瑤玉前來,偷偷給她們二人送了些吃食,兩人才不至於餓肚子。

    燭火昏黃,映在姜凝的身上,顯得她的身影愈發單薄,她的神色依舊溫婉沉靜,瞧上去仿佛絲毫沒有被今日的事所影響,瑤玉見姜凝還在提筆習字,禁不住拿起一個薄餅,行至了書案旁,遞了過去,「阿凝姐姐,多少吃一些吧!」

    姜凝頭也未抬,輕聲道:「我不餓,你們吃就好。」

    瑤玉低頭正好瞧見了那攏在一起的廢紙,上邊的字跡有的清楚可見,有的已模糊的難以辨認甚至殘缺不堪。辛辛苦苦的心血就這麼被毀了,想必任誰也不會痛快,瑤玉本想就這麼算了,可卻忽的想到了白日裡在內坊後院瞧見的一幕,一個小宮婢似是染了時疫,被丟在了後院給活活餓死了!

    那小宮婢死後,瘦骨嶙峋,那胳膊細的簡直和幼童的無異,委實可怖。

    瑤玉當下禁不住又勸了句,「近來時疫頻發,今日內坊便被抬走了一個宮婢,阿凝姐姐千萬要保重身子,就算是為了自己,多少也該吃一些……」

    姜凝眼睫一動,「時疫?」

    瑤玉回想著白日裡聽到的傳聞,「聽聞今年永州一帶因為乾旱,收成不好,便傳出了疫病,如今大批災民往長安城中湧入,城北一帶已經傳了開。」瑤玉頓了頓,而後又道:「對了,聽聞那個小宮婢便是在前些日子回家探了親……」

    瑤玉說罷,不免去打量了姜凝一番,見姜凝似在發怔,當下便又勸慰了句,「阿凝姐姐,殿下素來寵你,如今定是有了什麼誤會殿下才會與你生了罅隙,姐姐去和殿下服個軟,事情總會過去的。」

    誰料姜凝卻未答反道:「天色不早了,你早些回去歇息吧,莫要被他人瞧見。」

    瑤玉見姜凝如何都勸不動,也只得離了開。

    眨眼間便已到了亥時,柳絮陪侍在一側有些昏昏欲睡,困的直點頭。還是腦袋落了空,柳絮才猛然清醒了過來。

    她揉了揉腦袋,再向書案旁看去,卻見不知何時,牆上竟已掛了一幅男子的丹青。

    身形修長,眉目清寂,一襲墨色長袍,可不正是當今太子蕭鈺。

    那恰到好處的勾勒,一筆不多一筆不少,顯然是刻在了心尖上,才會如此的活靈活現。

    這幅男子的畫像,正是姜凝在別院時,掛在房中的那幅。從前姑娘總是小心翼翼的收著,她還是一次意外撞見,才知道有這幅畫像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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