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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7:38:07 作者: 木松音
    一旁觀察的醫生自然也第一時間注意到晏橙的情況,沉穩淡定地拿出注射器為晏橙準備針劑。

    余書銜徹底慌神了,可就在這種極度的恐慌之中仍記得進採集室之前王醫生跟他說的話。他不能最先慌亂,不能攪亂人家的流程,不能害了晏橙。

    余書銜身體微微發抖,滿是涼意的雙手試圖握住晏橙顫抖僵硬的手,聲音中竟是帶上了哭腔,透著滿滿的恐懼:「晏橙你別嚇我……晏橙……」

    晏橙此時思維仍是清晰的,他在清醒著抽搐。這具身體就好像不是他自己的,他根本控制不住。他想要說話,想要告訴余書銜「別害怕」,他想要看一看他,看他是不是被自己嚇到了,他想要握住他的手,想要安慰他……

    可他什麼都做不了。

    他不能說、不能動、甚至世界一片黑暗,他連看一看他都做不到!

    身體的抽搐程度逐漸加深,吸進肺里的空氣也越發稀薄。晏橙覺得自己仿佛被扔進了一個密封的袋子,有人在一點點往外抽取袋子裡稀少的空氣。那種窒息的感覺越來越強烈!

    他難受痛苦到了極點!

    他甚至在想,或許死亡的感覺也就不過如此了……

    王醫生鎮靜地給晏橙靜脈滴注鈉鉀鎂鈣。余書銜一直靜靜地坐在一旁握著晏橙抽搐僵硬的手,面色沉靜得有些可怕。

    沒有人知道此刻余書銜的內心究竟在想什麼,或許只有他自己清楚,當恐慌和害怕積攢到一個頂點的時候,人反倒會沉靜下來。但這只不過都是假象,脆弱的假象。只要稍微再有一點風吹草動,他一定會崩潰。

    還好,還好晏橙一點點停止了抽搐。僵硬如鐵的身體也慢慢柔軟下來。

    余書銜靜靜看著晏橙,最後緩緩舒出一口氣。

    一旁的王醫生是親眼見證了余書銜身上的變化的。在床上的人不停抽搐痙攣的時候,余書銜整個人仿佛也墮入黑暗。如果說床上的人是身體在受折磨,那這個清醒的男人就是靈魂正在死去。

    晏橙感覺自己一點點活了過來,呼吸開始順暢,視野也開始變得清明。他一點點轉動自己的腦袋,這一刻他無比渴望看到余書銜的臉。

    余書銜面色沉靜地看著他,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他笑了下,啞聲道:「你還挺淡定的。」

    余書銜反覆摩挲著晏橙柔軟冰涼的手,低聲道:「別說話,好好休息。」

    沒有看見余書銜臉上擔憂的表情晏橙是有點失望的,他甚至開始懷疑剛才陷入黑暗時聽見的那個緊張恐懼的男聲是不是來自余書銜。難道那一切都只是他的幻覺?

    然而下一秒余書銜卻是緊了緊他的手,啞聲道:「別怕,我一直在。」

    晏橙怔了下,繼而鼻子發酸。

    一旁的機器還在運作,不停地循環著。晏橙剛緩過來還不到十分鐘,身體又開始僵硬抽搐。余書銜一言不發地握緊他僵硬的手,不知不覺間淚水已經爬了滿臉。

    可他渾然未覺。

    王醫生從醫二十餘載,見過了太多的淚水,本以為自己的心已經堅硬冰冷了。可他怎麼也想不到,有一天自己會被一個男人無聲的眼淚震撼到。

    他在他的眼中看到的不僅僅是擔憂、恐懼和害怕,還有許多他看不懂的沉重。

    那種悲傷太過於濃重,讓人只看一眼便不忍再看第二眼。

    王醫生迅速別開了眼,在心內自嘲一笑。明明生離死別的撕心裂肺他都見識過了,竟會被一個男人的眼淚震撼到。

    【三更 二次抽取】

    第二次的抽搐持續時間並沒有太久,最起碼沒有第一次那麼痛苦。但這也只是相對來說的。

    採集工作結束後,一直緊繃得像張弓的余書銜也疲憊地耷下了肩膀。

    機器停止運轉後晏橙整個人似是鬆了一口氣,身上的活氣兒也一點點歸體。那張蒼白的臉恢復了些許血色。

    有一種劫後餘生的慶幸。

    晏橙被推回原本的病房,余書銜下意識想站起來幫忙推床。然而這一站起來才發現腿已經軟了,若不是及時扶住床欄杆,他可能會狼狽地摔倒。

    此時晏橙整個人仍是一副虛弱的樣子,眼睛半睜不睜顯得沒有精氣神兒。但饒是這樣他也被余書銜的樣子嚇了一跳,忙轉過頭:「沒事吧?」

    余書銜搖了搖頭,咬牙道:「沒事,腿有些麻了。」

    晏橙被推回病房後,余書銜和一直在外面等著的母親和繼父,三人一起幫忙把晏橙的身體從推床搬移到原本的床上。即使這些日子晏橙瘦了不少,但骨架子在那兒,還是挺沉的。老兩口累夠嗆。

    余書銜並沒有說什麼。他們都知道晏橙變成這樣是為了什麼,全家人對他只有感激。送走了父母之後余書銜便又幫著醫護人員把推床推出去。然而這一看卻是讓他眉角狂跳。

    那張晏橙躺了六個多小時的床,此刻上面清晰地印著一個人形印兒。他觸手一碰,潮乎乎的。

    晏橙這是出了多少汗?

    心口一陣緊縮,余書銜不由自主地抓緊胸口的衣服,緩了好一會兒才把那陣鑽心的疼痛緩過去。

    此時晏橙正躺在病房裡面安然地睡著,余書銜沒有進去,只是身體靠著房門外的牆壁緩緩蹲下,試圖緩解胸口的疼痛。

    不知道這樣過了多久,頭頂忽然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余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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