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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7:33:38 作者: 草沒味
「我錯了,舅,」杜予聲立馬雙手合十,非常誠懇且非常熟練地說,「以後再開車發脾氣我是狗。」
「先想想怎麼回去。」秦救身心疲憊道。
杜予聲往周圍環顧了一圈:「看看有沒有公交車或者出租?」
「十一點了,而且這兒是郊區。」
「那攔一輛車?」
「夜晚、郊區、攔車、兩個陌生男子,你聽聽這像不像《今日說法》的預告?」
杜予聲仰起頭,無奈地呵出一口雜著冷氣和煙味的白霧。
「回車裡吧,」秦救拉過杜予聲的胳膊,「別凍著了。」
杜予聲在秦救的臉上用力吻下一個唇印:「受委屈了。」
車雖然走不了了,但是車的電量還挺足,空調至少能撐一晚,杜予聲坐進去,把車窗搖下來,煙霧霎時撲進晚風裡。
「把煙掐了,」秦救沖他抬了抬下巴,「開空調呢。」
杜予聲下意識地把煙摁進了車上的菸灰缸里,然後把車窗重新搖了上來。
「咱倆不會要在車裡過一夜吧?」杜予聲被車裡往臉上撲著的熱風吹得雙眼發酸。
秦救把空調扇往下打了點:「可能吧,你覺得很難受?」
「不難受,」杜予聲摁下車座邊的手杆把椅背往後調,整個人慢慢地躺了下來,「刺激,好久沒這樣了。」
「你以前經常這樣?」秦救側過身看著他愜意的姿勢。
「以前四處亂跑,就經常在車站睡,」杜予聲眯著眼睛算了算,「都三四年前的事了。」
「能開得了賓館嗎?」
「能,那種小賓館,多的是未成年住,就是隔音差,有一次我被隔壁的狗男女吵毛了,三更半夜踹了他們的門,然後和那個男的打了起來。」
秦救的眼裡帶著晶瑩閃爍的笑意:「然後呢?」
「然後警察來了,是嫖|娼。」杜予聲看著他的眼睛也笑了起來,「那次真挺壯觀,一抓抓了整一層,浩浩蕩蕩地站了兩排,就我一個沒被搜出來房裡有人,我到最後才意識到自己是掉賊窩了,那警察還挺照顧我,說要送我回家來著。」
「你以前不還打架進過局子嗎,不應該看到警察就發怵嗎?」
「也沒,我們那一片的公安局裡的警察基本上都認識,買個菜都能碰著倆刑警仨民警的,逮進去一頓教育,教育著教育著就教育進燒烤店了,一邊請我們擼串一邊接著教育。」杜予聲邊回想邊笑著搖頭,「所以說我對警察還蠻有好感的,那時候年紀小,打幾次架就狂得玉皇大帝都不放在眼裡了,要不是幾個警察一頓頓說教,我說不定就真長歪了。」
「挽救即將走入迷途的少年?」秦救打趣道。
杜予聲推了他一下:「你別一副拯救失足少女的語氣好嗎。」
暖氣在狹小的空間裡愈濃,催化著綿延的睡意,杜予聲打了個哈欠,含混不清地問:「聽歌嗎?」
「聽。」秦救活動了一下枕得發酸的肩膀。
「聽什麼?」
「《十年》。」
杜予聲一邊打開車上自帶的電子屏一邊問:「居然不是民謠?」
「突然想聽,」秦救撐了一個舒坦的懶腰,「都2014了,《十年》真的有十年了。」
熟悉又經典的旋律飄出來,顯得車裡越發擁擠,兩人都半闔著眼,誰都沒有看著彼此,誰都沒有說話,但是他們都清楚對方和自己一樣,在想同一件事情——十年後的他們該會是什麼樣子,還會不會和如今一樣,並肩坐在一輛車裡,望著同一個電子屏發呆。
不過剛剛走過兩個十年的他們,都不願意輕許第三個十年的模樣。
但三分半鐘,足夠他們在心裡想過整個十年。
歌曲是隨機切換的,熟悉的旋律變成了陌生的,女子淡淡的啞啞的聲音讓秦救的眼睛微微睜開了一點:「什麼歌?」
「《奇妙能力歌》,陳粒,」杜予聲回答道,「一個剛剛火起來的民謠女歌手,我也是從鄧老闆那兒知道的,喜歡嗎?」
秦救咂摸了一下曲調:「蠻喜歡的,很特別。」
「是,」杜予聲輕輕地點了點頭,「像是在講自己故事,但自己又聽不懂的感覺,很熟悉又很陌生。」
沙沙的歌聲像是在車廂里落了一場小雨,溫暖到快黏住的空氣又變得清新起來,杜予聲隨著女聲緩緩徐徐的曲調跟著哼了起來,像是道不專業的和聲,波動著起伏著,卻緊隨著。
——我拒絕更好更遠的月亮
——拒絕未知的瘋狂
——拒絕聲色的張揚
——不拒絕你
秦救伸出手,一點點地握住了杜予聲的手背。
杜予聲停了下來,撐起身體,含住了秦救的唇,秦救沒有一點猶豫,扣住了杜予聲的後腦,讓溫熱燃燒成炙熱,滾燙的情意隨著交|纏達到彼此更深的地方,舐過更柔軟的里處。
「這是別人的車。」杜予聲有些費力地提醒道。
秦救眯起眼看杜予聲臉上每一絲的變化:「畏手畏腳不是你的作風。」
「我這叫有道德,」杜予聲在秦救放緩動作的一剎那得空換了口氣,「還有心疼錢。」
秦救笑了聲鬆開他,從后座上拿過一條厚實的毯子鋪到兩人身上:「睡吧,我看你早就困了。」
「有點兒吧,」杜予聲呵欠了一聲,「你喜歡剛剛的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