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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7:33:14 作者: 小崇山
想到這裡,楊嘉佑非常難過。
他腦海里從來沒有『分別』二字,已經習慣了許立的存在。如果有新電影上映,楊嘉佑會喊許立一起去看,不是什麼約會,就正常看個電影。
偶爾楊嘉羽有空,也會跟他們一起,她喜歡吃爆米花,整場電影下來,嘴巴都不空。
楊嘉佑每次看著妹妹和許立,心裡湧出一種酸澀的情緒,屬於他們三個人的時間,是不是越來越少,再也不能像小時候那樣親密無間了?
偶爾也會產生一些不切實際的念頭,想縱容內心深處的真實念頭——再靠近許立一點。但是轉念一想,父母將來知道了得多難過?更何況,他過不了自己心裡這道坎,他不接受自己是同性戀的事實。
但是見不到許立,他又很想他,甚至不知道該怎麼表達,笨拙地像個大狗熊。
楊嘉佑心裡明白,許立當初告白,抱了幾分豁出去的態度,並不打算探尋任何結果。後續許立沒有任何越界行為,甚至在不斷避嫌,試圖逃離。他不會責怪許立,這是他們之間的事情,什麼事都好說。
可是捫心自問,在許立尚未告白前,他對許立完全沒想法嗎?
有,可能是更早的時候。
具體到哪一個時刻,楊嘉佑未必能說清楚,他對許立的感情很深,有對弟弟一般的疼愛,有摯友的欣賞與信任,有聞著他的T恤,才能迎來高潮的衝動。
楊嘉佑像坐在賭場的賭徒,命運叫他將手中的親情、友情、愛情交出來,快速地轉動著轉盤,骰子飛速轉動時,讓人眼花繚亂,簡直辨不清到底是哪一面朝上。
然而命運之手轟然落桌,骰子不轉了,蠱惑他交出全部籌碼。
該怎麼賭?
怎麼賭都是輸。
楊嘉佑無力地搖著頭,把屬於自己的砝碼悉數裝回口袋。任憑它們越變越鋒利,磨損著他的口袋,或許,下一秒砝碼就會因口袋承重不夠,嘩啦啦地滾落在地。
那也比眼睜睜地看著它們都被輸掉要強。
楊嘉佑不願繼續想了,只要許立還在他身邊,他就應該珍惜。
周末時,楊嘉佑來找許立,敲了很久,許立才開門,頭髮凌亂。
「這都幾點了?你還在睡?」楊嘉佑把門關上,見寫字桌上的電腦還亮著,開發板時不時閃著紅燈,「昨天熬夜了?」
許立迷糊地進了洗手間,『嗯』了一聲。
「吃早飯了嗎?」
許立在刷牙,聲音聽上去不清晰,混著牙膏的泡沫,「還沒有。」
水龍頭嘩啦啦地放水,許立只聽見房門『哐』了一聲,再出來時,發現楊嘉佑已經不見了。
許立用毛巾擦臉,穿著T恤和大褲衩坐在電腦前,昨天有段代碼卡了很久,一直沒調試出來。楊嘉佑來了正好,他本來就是學計算機的,待會兒讓他看看。
但楊嘉佑這個人向來風風火火,說來就來,說走就走,這會兒又不知道跑哪兒去了。許立喝了一口溫水,還是決定晚點給發他電子文件。
沒過多久,房門傳來開鎖聲,許立詫異地回過頭:「你不是走了嗎?」
楊嘉佑沒好氣地說:「誰走了?我下去給你買早餐了。」說著,他提著從便利店買的飯糰走過來,「誰叫你起來那麼晚。」
許立接過他手中的袋子,走到飲水機旁:「喝水嗎?」
楊嘉佑沒說話,順著許立的腳步望過去——
他覺得許立很奇怪,他好像按下了許立身上某個按鈕,讓他看到一個完全不同的許立。
比如許立現在穿著大褲衩在屋子裡晃來晃去,光著小腿,腳踝白皙而瘦削,走路時腳步一踏一踏,不那麼規矩,很慵懶,很放鬆,就好像拖鞋在跟地板接吻。
他記得以前許立不是這樣,可以用『食不言寢不語』來形容,什麼物品都擺放整齊。而現在,許立的東西放置得很隨意,楊嘉佑猜,他或許會坐在地板上,膝蓋上放著筆記本電腦,頂著亂糟糟的短髮,眉眼專注地敲鍵盤。說不定還會把水杯放在地上,口渴了就手拿起來。
如果說許立是一隻松果,從最早果皮青蔥,渾身上下一絲縫隙也沒有,積蓄所有的養分來吸收陽光和水分;再到果皮變成枯褐色,能看見層層疊疊的間距;到最後松果呈傘狀打開,猶如一座小小的寶塔,由內而外散發著松木氣息,很誘人。
楊嘉佑漸漸意識到,許立已經不受控制地被時間催熟,變成他熟悉又陌生的模樣。他被時光打劫,不知道該向誰討要公平。可是許立還站在他面前,他連友情什麼時候發酵了都不知道。
許立臉色白皙,眉眼舒緩而放鬆,有種難以描述的肆意,散漫。光影把許立的五官顯得更加柔和,唇色濕潤而飽滿,瞧得人心弦一顫。
此時此刻,看著許立,楊嘉佑忽然覺得搖滾能懷孕;魚能在沙漠中游弋,鯊魚應該改名叫沙魚;西瓜汁是熱的;鹹蛋黃不咸,是甜的;橘子汽水潑在空氣里,一呼一吸都像吹泡泡糖;月球上應該栽種玫瑰,還要給太空寫情書。
所有反差巨大的東西,會以某種和諧的方式,同時出現在許立身上。
如果非要用一個詞來解釋,應該叫『浪漫』。
糟了,心跳好野。
第42章 得寸進尺
許立端了一杯水過來,放到桌面,挪了挪筆記本電腦,「這段程序我卡了一晚上,也不知道哪裡出了問題,你幫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