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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7:25:45 作者: 北境有凍離
    周渺看了一會兒,便抿緊唇轉過身去,從人群中退了出來。

    他不想再看下去了。

    周渺獨自下山,他裹緊了身上那件外套,試圖從裡面再汲取些許溫暖,山上風大,外套上的溫度很快就被吹散了,無論他怎麼收緊衣服,都找不回那種暖意了。周渺找了輛車,將自己送回賓館,他蜷進被子裡,在寂靜的房間裡昏昏沉沉地睡了一整天,直到晚上才醒過來。

    他覺得好像有萬斤大石壓在他的胸口,叫他連呼吸都困難,費了很大的力氣才從床上掙扎著坐起來。

    周渺剛剛擰亮床頭的檯燈時,鄭平洲就回來了,他看起來很疲憊,一進來什麼話都沒說,就先咕咚咕咚喝了一整瓶的水。

    「回來了?」周渺剛睡醒,嗓子有點啞,「他怎麼樣了?」

    鄭平洲坐在沙發上,靠在軟墊上,閉著眼睛吐出一口氣來:「人沒事,就是過勞引起的心臟負荷過重,已經給他哥打過電話了,估計明天會來把人接走。」

    他心裡實在感到厭倦又憤怒,明明他在昨天已經嚴令賀懷景不許上山,誰知道賀懷景還是藏在人群里,一起悄悄地跟上了山,結果就真的出了事。

    賀懷景還躺著沒醒,鄭平洲想要罵他一頓也沒法子,憋得他滿心煩躁,有苦難言。

    周渺冷冷地笑了一下,心裡那股酸澀與怒意沖昏了他的頭腦,叫他完全不過腦子說出一句話:「人要走了,你是不是不捨得?」

    鄭平洲一下睜開了眼,他不可置信地看向周渺,一字一頓地問道:「你說什麼?」

    「我說,我不喜歡看你和他在一起。」周渺抿了抿唇,乾脆將自己想說的話都說了出來,「你就不能離他遠一點?」

    鄭平洲根本想像不到周渺會這樣懷疑他,周渺的責備簡直就像一記悶棍,將他這些天輕飄飄的那顆心一下打落回原地:「你,你懷疑我?」

    「我沒有懷疑的權利嗎?鄭平洲,我不是個大度的人,你最好……」

    「你是在懷疑我、指責我?」鄭平洲如墜冰窖,這些天來的疲憊和煩躁終於衝垮了他的防線,怒意上頭,他的聲音也驟然升高了,「周渺,我沒有怪過你浪蕩輕浮,沒有怪過你有那麼多的情人,有那麼多的緋聞吧?你風流無度,連我們的訂婚宴都可以不放在心上,我一個人站在門口迎來賓客,又一位位將他們送走,你有考慮過我的感受嗎?」

    「且不說我和賀懷景清清白白,什麼都沒有,就算有,你又有什麼資格來以這種姿態指控我!」

    周渺坐在床上,怔怔地看向鄭平洲,胸口傳來椎心的痛,他想,其實他不是想要和鄭平洲吵架的。

    而且,他也從不知道,鄭平洲的心裡,對他有這樣多的怨懟,這樣多的不信任。

    可能從一開始就是錯了,他們都不夠坦誠,所以走到今天這一步,是咎由自取。

    而未來……他們還會不會有未來,已然是未知數了。

    第五十章 照片

    鄭平洲覺得自己像是緊繃了一整天的弦,被無數的人、無數的事拉得越來越緊,而周渺嘲諷般的質問就是在瞬間將這根弦拉斷了。他喉嚨里泛起一股燒灼的痛感,剛剛喝下去的水不僅沒有緩解,反倒在胃袋裡翻湧著,讓他下意識就按上了隱隱作痛的胃部。

    他是真的,真的感到疲憊。

    早上出了這檔子事,拍攝自然沒辦法正常進行了,他、副導演還有一些工作人員一起把賀懷景送去了市裡的醫院,看著人被推進急救室。鄭平洲坐在醫院的長廊上,等他坐下,才發覺自己後背已經被冷汗打透了。

    如果賀懷景真的出了事,那麼遭殃的就是所有人,賀家不僅會撤資,使得資金鍊斷裂,電影無法繼續拍攝下去,還一定會報復他,用盡手段使他身敗名裂,就算不說這些,賀懷景也是個活生生的人,一條人命,已經足夠壓得鄭平洲喘不過氣來了。

    除了早上和周渺一起吃了個三明治,鄭平洲一整天再沒有吃過別的東西,甚至連水都來不及喝上一口,一直和其他工作人員輪班看護賀懷景,就怕再出什麼問題。鄭平洲親自給賀懷章打了電話道歉,把事情的來龍去脈都講清楚了,即使隔著電話,他都能清楚地聽到賀懷章壓抑的喘息聲。

    賀懷景發病打亂了所有人的計劃,當時山上兵荒馬亂的,嘈雜又混亂,鄭平洲根本沒有時間去看周渺,只得先和人一起將賀懷景送去醫院。等到有人來替他的班,他終於能回賓館休息一會兒,他才後知後覺地想起周渺來。

    不過,他又覺得,周渺也是這麼大的人了,應該能自己照顧好自己的,不至於要他多餘的擔心。

    鄭平洲實在是沒有時間和精力去想周渺,這一天下來,他身心俱疲,已是處於崩潰的臨界點,只希望能回賓館裡喝上一口水,好好地睡一覺,至於其他什麼別的,他麻木的腦子已經塞不進去了。

    等回到賓館,他不僅沒有從周渺身上找到一些慰藉,反而被無緣無故地指責了一通,他原本就憋了一整天的火氣,還被周渺冷冰冰地指責他捨不得賀懷景,叫他簡直是憤怒到了極點。一時間,那些曾深掩於鄭平洲心底的不滿像是被點燃的炸藥,頃刻間將他的理智燒得全無。

    這一次,鄭平洲的嘴比腦快了一步,等這一通傷人的話落下,他才意識到自己翻舊帳這事兒做得沒勁透了。兩人之間的空氣仿佛凝結了,氣氛沉重得可怕,誰都沒有再開口,屋裡靜得連呼吸聲都清晰可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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