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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7:25:45 作者: 北境有凍離
他靠在椅子上,不一會兒就剝了小半碗的開心果,抬眼就見到坐在一邊的賀懷景,心裡生了幾分煩躁。
周渺在酒店裡翻過鄭平洲手裡的本子,知道賀懷景所扮演的正是李旭的高中同學,這個角色雖然在電影裡只是一個龍套,但他卻影響了李旭的一生。他隨口的一句「鄉巴佬就是鄉巴佬,難怪生出這樣的兒子,活該一輩子做只會種地的窮鬼!」戳破了李旭所有強撐出來的尊嚴,也間接導致了李旭的輟學。
而李旭和徐冬人生的分岔,也是在這件事之後,這算是電影中的一個小高潮。現在還沒有拍到賀懷景的戲份,他也就坐在一邊,偶爾他去找鄭平洲的時候,也都被周渺給擋下來了。周渺在心裡盤算著該怎麼讓賀懷章把他們家小的這個給帶走時,餘光瞥見一樣非常熟悉的東西。
他立刻轉過頭,當看到賀懷景手中那塊用玫瑰金色紙包裝的巧克力時,周渺愣住了。
那巧克力非常特殊,全天下也找不出第二份,而周渺能一眼認出它,是因為從製作到裹上包裝紙,都是周渺在瑞士的巧克力工坊中親手完成的。
上面那句法文,還是周渺為了鄭平洲寫的——「送給那朵我只敢遠窺,卻遲遲不敢伸手摺下的玫瑰。」
在鄭平洲臨走前,他見到上次送給鄭平洲的巧克力還剩半盒,怕鄭平洲拍戲辛苦,趕不及吃飯,就都一起裝進行李箱了,可是他萬萬沒有想到,這些傾注了無法言說的愛意的巧克力,最後會送去賀懷景的手上。
周渺心口發冷,他眼睜睜地看著賀懷景將榛子牛奶巧克力從紙里剝出來,再將那張錫箔紙隨意地用手團了起來,丟進了身旁的垃圾桶。
他現在還清楚地記得,親手做這塊巧克力的時候,他是懷著什麼心情——雖然覺得自己衝動又幼稚,但一想到它們會融化在鄭平洲的舌尖,為鄭平洲帶去一絲快樂,他的心間便也是甜滋滋的。
哪怕鄭平洲並不知道那句法文是什麼意思……哪怕鄭平洲將它轉手就送給了賀懷景。
周渺垂下眼,看著手邊的開心果,忽然覺得很沒趣。
他到底該來這裡嗎?或許沒有他,鄭平洲也不會覺得寂寞……鄭平洲這樣的人,身邊其實是不會缺人的,只要招一招手,自然會有人願意為他赴湯蹈火,他巴巴地湊過來,又是在做什麼呢?弄得好像是妒婦來捉姦一樣。
他和鄭平洲……又真的如他所想,算是在談戀愛嗎?還是只能算得上是情人,而非戀人?
周渺忽然想起來,賀懷景說的那句「他明明有喜歡的人,那個人未必就是你」,心口寒意更甚。他不得不承認,這句話他很在意,蛇有七寸,人有軟肋,鄭平洲曾喜歡到寧可被鄭父打得背上青紫一片,也不肯鬆口放棄的那個人,一直以來,都是周渺的難以拔下的心頭刺。
周渺想,他怎麼可能不介懷?他這樣爭強好勝的性格,又怎麼忍得下鄭平洲心裡最愛、最在意的人不是他?
想到這裡,周渺低低地嘆了口氣,心中那股陰鬱和酸澀久久不散,叫他心裡亂成一團麻。周渺撥了下放在身旁小桌上的碗,碗落在地上,裡面剝了一下午的果仁滾進灰里,立刻變得灰撲撲的。
他以後,還是少做些無用功吧,不要到了最後只感動了他自己。
也許人家根本就不稀罕。
「卡!」
鄭平洲坐在監視器後,抿緊唇看了許久,才道:「這條過了,大家今天就收工吧。」
周渺閉著眼睛靠在椅子上,等了一會兒,有人來推他的肩膀,還沒睜開眼,鄭平洲的聲音就鑽進了他的耳朵里:「周哥,你睡著了嗎?」
鄭平洲的聲音又輕又緩,像是怕吵到他一樣,周渺掀起眼皮,仰頭去看鄭平洲,眼角帶了點紅意。
他想,鄭平洲,你可能永遠不知道,我有多愛你。
你是我不渝的渴望,也是我最大的妄想。
第四十九章 爭吵
鄭平洲借了輛車,開車帶周渺進K城吃飯,從洛山景區開去城裡,走高速大概也要個將近一小時。不過今天收工早,鄭平洲也沒什麼其他的要緊事,就帶著周渺出來吃飯。
在開車的時候,鄭平洲敏銳地察覺到,周渺的興致不高,車子裡放著輕快的英文歌,周渺的目光卻一直落在窗外——可外頭有什麼可看的呢?不過都是相似的田野和一成不變的綠色防護欄罷了。
公路上沒什麼車,這個季節幾乎沒什麼人走洛山這條高速公路,鄭平洲用餘光瞥了一下副駕駛的位置,發現周渺不知道什麼時候靠在窗子上睡著了。周渺的額頭抵在窗子上,時間長了,那塊皮膚有點兒泛紅,他長長的睫毛落下來,在眼下投下淡淡的一扇陰影。
外面的天色將沉,太陽已經落入西山,天空呈現出一種霧蒙蒙的灰藍色,絮狀的雲朵三三兩兩飄在遠處,鄭平洲按下車窗,讓窗子漏開一條窄窄的縫。晚風溜進車窗縫隙時發出「咻咻」的聲響,奇妙地與音響中放著的歌曲融為一體,成為了絕妙的和聲。
一切都是剛剛好。
鄭平洲在片場攢出來的煩悶也被慢慢地撫平了,他靠在椅背上,雙手扶在方向盤上,心裡很是輕鬆。他和人打聽過了,市里有家花膠雞火鍋做得很不錯,便打算帶周渺來補一補。這些天夜裡他摟著周渺的時候,總覺得這人腰又細了不少,肩胛骨也單薄了許多,不知什麼時候清減了這麼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