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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7:25:45 作者: 北境有凍離
他精神不集中,在路上被一輛從右方斜出的車追了尾,車身整個震了震,不過好在那輛車的速度並不高,沒有造成什麼大事故,沒有造成人員的傷亡。
周渺心裡煩躁,從車上摸出包煙,點燃了一根,想讓自己勉強打起精神來。他長腿一伸,叼著煙從車上下來,雙手插在大衣兜里,過去車尾查看情況。周渺那輛奔馳的保險槓被撞碎了,車尾的漆也被刮掉一大塊,撞他的奧迪其實壞的更厲害,車頭整個凹了一塊下去,但按交通規定來說,這起事故要奧迪車負全責的。
車主是個新手,才開著貸款買來的新車上路沒幾天,就撞了這樣的豪車,他在一旁不住地道歉,心裡有點發怵——面前的這個男人兩頰瘦削,面色蒼白,但那雙眼睛卻很銳利,身上的氣場很是迫人。
這奔馳是原裝進口的,送去改裝也花了不少錢,上面都是重新噴過的外國漆,就補一小塊都是動輒要幾萬塊的,奧迪車主面如土色,懊悔又無奈地想,這男人開口要自己賠多少,他今天都只能是認栽了。
「算了,不用你賠了。」周渺伸出一隻手,把煙取了下來,抖了抖前頭燃盡的一截菸灰,「我打電話給保險就行,你走吧。」
奧迪車主愣了:「啊?」
周渺眉頭微微皺了起來:「沒聽懂嗎?」
「啊!這!」奧迪車主顯然沒想到還有這等好事,心道大概也是個怕麻煩的有錢人,沒讓他賠償真是撞了大運了,「實在抱歉,耽誤了您的時間……」
周渺揮了揮手,打了個電話叫人來處理,然後上車將東西取下來,打了輛車回家。
他到家的時候,已經臨近午時了,北方的春天來得晚,但也來得急切,不知道什麼時候,院子裡栽著的桃花樹就長出花苞了,這才幾天不見,已然是滿樹燦燦繁花,似是被人用畫筆飽蘸了粉的顏料,濃墨重彩地畫了一筆。周渺在樹下靜靜地仰頭看了一會兒,和煦的微風吹來,撥弄得樹上花枝微顫,帶下片片花瓣來,落了周渺滿肩。
這棵桃樹是鄭平洲栽的,周渺原本想在這裡種品種更名貴的日本花樹,但拗不過鄭平洲就要桃樹,吵了兩嘴覺得沒意思,就任鄭平洲折騰了。
周渺有幾天沒有回這個家了,他不在的時候,家裡會有阿姨定期來清掃,但現下只有他一個人,家裡空蕩蕩的,丁點聲音都沒有,周渺的心口也跟著空了起來。他坐在餐桌上,把保溫桶打開,倒出一碗還帶著餘熱的湯來,小口地抿著湯,忽然覺得疲倦和孤獨如山一般壓來,讓他有點無力招架。他閉上眼歇了一會,忍不住把手機拿出來,想著給鄭平洲打個電話的藉口。
他就是……突然很想聽聽鄭平洲的聲音。
周渺對鄭平洲的渴求一日勝過一日,以前沒弄懂自己心意的時候,其實就已經有點這樣了,在看清他對鄭平洲並不是單純的兄弟情後,這症狀就日益加重了。
手機突然響了起來,他一看,是鄭平洲打來的微信電話,愣了一下,然後笑著將電話接起來。
「餵?」
周渺另一隻手攥了攥,有點緊張地回:「嗯,平洲,怎麼了?」
鄭平洲其實起床沒多久,剛剛洗漱完,叫了酒店的早餐送上來,借著這個空檔,他給周渺撥了電話。
「你在公司嗎?」鄭平洲算著時間,也到了國內該吃午飯的時間了,「吃過飯了嗎?」
「沒有,我在家,下午再去公司。」周渺掃了一眼桌子上剩個湯底的碗,帶了點笑意回答,「嗯,吃過了。你在那邊一切還好嗎?有沒有什麼不習慣的?」
鄭平洲胳膊上還紅著一大片,全是疹子,聽見周渺關懷的聲音,也忍不住抱怨起來,語氣裡帶了點他自己都沒注意到的委屈,聽著跟撒嬌似的:「不好。這裡好熱,太陽那麼毒,蚊蟲還多。」
周渺一聽就笑了,他哄了兩句,哄得鄭平洲整個人都輕飄飄的,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來:「我哪有那麼弱不禁風……」
周渺以為是自己囉嗦太多,惹鄭平洲煩了,轉念一想,鄭平洲又不是林黛玉,再說在床上干、他的時候,那股狠勁簡直是像狼一樣,全世界也找不出幾個這樣的,現在不過去換個地方曬了幾天,他跟著瞎操什麼心,便道:「好,那不講這個了。」
鄭平洲想起件事情來:「對了,待會江遠會來我們家裡取點資料,你能不能幫我轉交一下?就是在書房右邊柜子的上數第二個格子裡,那本棕色的筆記本。」
「嗯。你什麼時候回來?」周渺想了想,又補了一句,「院裡的桃花開了,春色很美,我想你也該看看。」
他說這話的時候,聲音很低,語氣又格外溫柔,像是一根羽毛搔在鄭平洲心頭,叫他簡直恨不得立刻飛回去、飛到周渺的身邊。一股熱意從貼著電話的耳朵開始,慢慢傳遍了全身,鄭平洲捂著滾燙的胸口,慢吞吞地講話:「還需要在這補拍幾個鏡頭,今天回不去了,臨時改簽了明天的機票。」
兩人又講了幾句,將電話掛斷了,周渺看著聊天界面上顯示的「通話時長14:06」,有點感慨地想,沒想到他們也可以講這麼久的電話。
他們小的時候感情好,兩個人成天黏在一起,根本不需要打電話,有事就找上門直說了;等他們長大一些,因為一些事,陰差陽錯地和對方走散了,就更不會在一起煲電話粥了,最慪氣的時候,他們恨不得連一個字都不和對方講。這樣心平氣和地打電話,聊一聊日常的事,周渺以前是連想都不敢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