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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7:25:45 作者: 北境有凍離
    其實周渺沒什麼胃口,但為了能藉此機會,多看看鄭平洲,他還是點了點頭,應道:「好,順便給我也煮一點吧。」

    張姨是鄭平洲家雇的保姆,在鄭平洲還沒出生的時候就在鄭家工作了,做菜非常有一手,鄭平洲大半的廚藝都是跟著她學的。張姨包的餛飩呈元寶形,皮薄餡香,出鍋後只需要在上面灑一勺紅油,再綴點香菜,就是非常不錯的一頓晚飯。

    他們兩個面對面坐著,中間只隔著一張桌子,微黃的燈光從頭頂打下來,將兩個人的面容籠在暖光中,帶上一種說不清的溫柔。熱氣與香味充滿了飯廳,兩個人都默默地低下頭舀餛飩吃,很長一段時間,只有湯勺碰撞瓷碗、湯水攪動以及細細咀嚼的聲音。

    周渺吃了幾口就微抬著眼,偷偷瞧著坐在對面的人。鄭平洲回來得早,換上了在家常穿的灰色家居服,那家居服的上衣有點像襯衫,領口鬆散著,敞得很開,露出一小片胸膛和後肩,上面赫然是交錯雜亂的抓痕,周渺只看了一眼,就火速撤回了目光,恨不得將臉埋進碗裡。

    昨晚那些記憶卻不放過他,幾乎是輪番在腦子裡過了一遍……

    他不由暗暗感嘆,這也太誇張了,鄭平洲瘋起來,真的是沒邊的那種。

    最後是鄭平洲先開口打破了沉默,他攪弄著碗裡的餛飩,狀似不經意地提起來:「我最近在籌拍新電影。」

    「這麼快就在準備新作品了?這次準備拍什麼樣的片子?」

    「愛情片。」鄭平洲抬起那雙顏色寡淡的眼,幽幽地看向周渺,「講的是青梅竹馬錯過的故事。」

    周渺捏緊了勺子,掌心不知怎麼回事,出了點熱汗,他咽了口口水,擠出乾巴巴的一句話來:「聽起來挺有意思的。」

    鄭平洲沒有在這個話題上繼續糾纏,他撈起最後一隻餛飩放進嘴裡,嚼了幾下咽下去,道:「你有沒有看到那個聲明?」

    周渺完全沒聽懂:「什麼?」

    「就是微博上……」鄭平洲忽然停下,看著周渺臉上迷茫的神情,意識到了什麼,「你下午都沒看手機嗎?」

    說起這個,周渺不由揉了揉酸痛的肩膀,腰間也傳來一陣疼痛,他打了個哈欠,道:「沒有,我下午和梁嘉言核查訂單和數據,忙了一下午,沒抽出時間來看手機。怎麼了,有什麼事?」

    周渺沒把理由說全,其實主要還是因為他不想再看到那些關於鄭平洲的猜測,所以就逼著自己專注工作,乾脆把手機關機了,圖個眼不見為淨。

    鄭平洲抿著唇,不知道該怎樣開口解釋,只是嘴比理智更快一步:「你一整個下午,都和梁嘉言待在一起?」

    「嗯。」周渺摸出手機,一邊按著開機鍵一邊道,「他看合同一向都不太認真,之前和日本那邊做化妝品進口的時候,弄錯過一個條款,賠了好一筆錢,所以我就幫他看看。」

    周渺和梁嘉言認識也有好幾年了,他們掌控的公司都是做外貿的,有共同的目標和利益關係,所以經常在一起合作和工作。鄭平洲一直知道這點,但聽到周渺用這種熟稔的語氣親密地數落梁嘉言,他還是非常不爽,忍了再忍,還是沒忍住那股冒酸味的火氣:「你以後可不可以離他遠一點。」

    說完這句話,鄭平洲也意識到自己是在無理取鬧,他結結巴巴地找起各種理由:「啊,我,我是說,你每天也很忙,做這些事很浪費時間。還有他……」鄭平洲想起那輛非常眼熟的藍色跑車,接著道,「他私生活好像很混亂,總之,離他遠一點。」

    周渺好笑地看著鄭平洲,剛想說梁嘉言的私生活和他有什麼關係,突然想起來早上的那張照片,解釋的話卡在了喉嚨里,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了。

    飯廳靜了一瞬,就在周渺打算起身離開,不再自討沒趣的時候,鄭平洲的聲音低低傳來,一下就攫取了周渺所有的心神:「昨天晚上江遠叫我去喝酒,我們一起去了繆斯酒吧。他挺喜歡那裡面一個唱歌的小孩,叫小喬,我看著小喬對江遠也是有那個心思的,就去吧檯喝酒了。回來的時候江遠醉了,我也沒法開車,就和小喬商量著把他送回去。那張照片是扶江遠進車裡的時候我手滑了,差點把江遠摔著,小喬伸手扶了一把,狗仔拍得錯位了,看起來像親他而已。」

    鄭平洲很少說這麼多話,周渺不知道的是,鄭平洲為了能夠一口氣說完,已經在心裡打了好幾遍稿子。他的平洲不屑為流言解釋,更不會因為這種事撒謊,更何況他已經將來龍去脈都講清楚了,周渺就更沒有懷疑的理由了,心裡的結瞬間就被打開了。

    周渺溫柔地看向鄭平洲,意外地發現鄭平洲面上雖然冷淡,擱在桌子上的手卻捏成了拳,骨節都攥白了。

    鄭平洲……難道是在緊張嗎?

    「我說這些,只是因為我覺得有必要把事情說清楚,沒有別的意思。」鄭平洲別過頭去,耳根微微發燙,「畢竟我們也是名義上的伴侶,我認為沒有必要多添這種誤會。」

    周渺輕輕一哂:「你說得對。不過還是謝謝你,願意和我解釋。」

    他那雙桃花眼彎了起來,露出一個真心的笑容,剎那間使得整張臉都活泛起來。這笑鄭平洲很熟悉,因為在他們要好的年紀,周渺常常會這麼笑著看他。但也多了點鄭平洲不熟悉的——周渺沉靜的眼裡,藏著很多鄭平洲看不懂的情感,如同末冬時節的河流,面上看著還是一層冰,實則冰下暗流涌動,早就做起了春日的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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