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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7:25:45 作者: 北境有凍離
鄭平洲閉了嘴,在心底默默將周渺的小情人活剮了不止一百遍。
車在酒店門口停放,鄭平洲和周渺下了車,並排走進電梯裡。兩個人都帶著滿腹心事,尤其是鄭平洲,他喉頭哽著一股火氣,面色就顯得越發難看,像是結了層薄霜,冷得讓人看著都不想接近。
隨著一陣失重感,周渺的思緒也被托得有些飄忽,他指腹不停地搓著禮物帶,在心裡暗暗懊悔,不該把話說得這麼絕的。正當他猶豫著準備開口時,電梯卻突然響起「叮」的一聲,接著,門朝兩側退開,露出外面等電梯的一行人,周渺只好將卷在舌上的「平洲」吞了回去。
周渺經商多年,深諳說話的圓滑之道,更懂得怎麼哄人,但不知道為什麼,這些技巧在遇到鄭平洲時,統統都成了使不出的廢招。
二人走到預訂好的包間前,鄭平洲剛要敲門,他的手忽然被人拽了一下——他側臉看過去,見到一隻向上攤開的手掌,無名指上那一點銀光格外耀眼。
那是一個邀請的姿勢。
周渺彎著眼睛回望鄭平洲,好似兩人之間的不愉快從沒發生過,笑吟吟地說:「都要進去了,做戲要做全套呀,可別被乾媽她們看出來了。」
酒店長廊里昏黃的燈光,順著細瘦的腕子,一路落進有些寬餘的墨色襯衫里去。鄭平洲盯著周渺的掌心,心臟猛地跳動了下,他慌亂地一把握住那隻手,心有餘悸地想,剛剛他的心跳聲那麼大,不會被周渺聽到了吧?
鄭平洲喉結上下滾了一滾,試圖掩飾著自己的失態:「那進去了走到桌邊就放開。」
十指相扣,戒環抵在緊緊貼合的兩掌中,冰冷的金屬被體溫焐暖,周渺眉頭跳了一跳,應道:「好。」
到底是什麼時候,鄭平洲把他那隻戒指戴上的?
鄭平洲和周渺牽著手進入包間,正在交談的鄭母周母見到他們,柔聲道:「來啦。」
周渺將拎著的禮物雙手遞了上去,然後挽著鄭母,面上是燦爛笑意:「乾媽,十八歲生日快樂。」
周母在一旁假意嗔怪道:「胡鬧!」
「美麗的女士有暫停時光的魅力,」周渺能言善辯道,「乾媽的模樣自我小時候就不曾變過,魅力如初,不信你問平洲?」
鄭母被他這麼一哄,也忍不住「撲哧」笑了出來,連連點頭道:「是,小渺說得對。」
一旁的鄭父涼絲絲地說:「哎,果然你還是最喜歡周渺,我和兒子都難逗你笑一笑!平洲,你家這位好本事啊,一來就逗得你媽媽前仰後合的,咱倆是失寵咯。」
鄭平洲抿著唇,努力將唇角那點弧度壓下去。
周渺見好就收,放開了鄭母,兩步退到鄭平洲身邊,半靠在鄭平洲身側:「沒有沒有,我哪兒敢在您面前造次呀,這就把乾媽還給您,我呀,有平洲就夠了。」
這話又是逗得兩家人「哄」地笑開了。
鄭平洲在周渺耳畔低語幾句,像是在說什麼情侶之間的悄悄話,端的是旁若無人的親昵。周渺笑著打了他一下,然後催著鄭平洲去祝壽。鄭平洲將手裡的盒子遞給鄭母,面色柔和了不少:「媽,生日快樂。」
「好,你們都快坐吧。」鄭母接過禮物,欣慰地看了看鄭平洲手上的戒指,一顆心總算是落地了,「叫人上菜吧。」
兩家人也是幾十年的交情,一頓飯吃得和樂融融,大人們也都有了些醉意,自顧自地聊起些小輩沒法插嘴的陳年舊事。周渺整個晚上半滴酒都沒沾到,鄭平洲又不怎麼同他講話,於是低著頭百無聊賴地拉著朋友圈,突然想起自己將要出差,於是隨口問道:「我過兩天要去歐洲,你有沒有什麼要我帶的東西?」
鄭平洲正用筷子碾著碗底的一粒糯米,聽到這話,他下意識地拒絕:「不……」
糯米終於被大力地一分為二,鄭平洲攥著筷子,猛地改了話頭:「還真有樣東西。就是……你上回從瑞士帶回來的那盒巧克力,味道很不錯,能再順手幫我帶一盒嗎?」
周渺愣了下,隨即抬起頭一哂,他這笑是真心的、得意的,使得眉眼好像都多帶了三分光彩:「那麼喜歡嗎?」
這小子眼光倒還不賴嘛。
「嗯……」鄭平洲眨了眨眼,長睫像是把撲扇的羽扇,將他眼底的神色籠了起來,「買起來很麻煩嗎?」
「不麻煩。」周渺撐著下巴,心裡甜滋滋地想,這點鄭平洲還是沒變的,還是那麼愛吃巧克力,像個小孩兒一樣。
周渺上次送鄭平洲的巧克力,是很特別的一份禮物,包裝上只用花體寫了一串金色的法語字,除此之外,就只有生產地的名字。
它的生產地是瑞士的一座巧克力私人定製工坊,與眾不同的是,這家工坊不出售任何巧克力,只提供製作的場所與數種所需的材料。也就是說,它是專為想要DIY巧克力的人準備的場所,目的是讓愛人吃到自己親手製作的心意。在製作完成後,會有專門的師傅在包裝紙上寫任何製作者想要傾訴的話語,可以說,每一盒都是世界上獨一無二的。
周渺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會去做這種懷春少女才會幹的蠢事,等他腦子裡那股熱血緩了下來,他面前已經是一塊完整的、等待切割的榛子牛奶巧克力了。
而這份獨屬鄭平洲的禮物,上面只寫了這樣一句話——
rose que je j'osais regarder àdistance, mais que je n'osais pas tendre main pour cueilli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