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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7:25:45 作者: 北境有凍離
    第三章 識趣

    那一刀割到了肌肉神經,鄭平洲的手算是徹底廢了,即便是後來去歐洲再次做手術,也只是恢復了些抓握能力,想要再彈奏鋼琴,幾乎是沒有可能的了。

    痛還是痛的,且重複的手術、多次的縫合在他手上留下了一條醜陋的疤痕,即便做了修復手術也無法完全抹去。年幼的鄭平洲有時也做不到全不在意——譬如當他回到家,發現琴房裡那架施坦威已經不見了的時候;譬如他傷好後再上學,他手上的疤常常嚇得同學倒吸涼氣時。

    但是仔細思量還是慶幸,這道疤留在他的手上,而不是周哥的身上。

    在那之後很久,鄭平洲才知道了事情的原委。當日持刀的男生是三中里出了名的混子王石,當初入校也是他父親託了關係送進來的,性子乖張暴戾,不服管教,常常打架鬥毆。最重要的是他是出了名地花,喜歡的女生一定要把到手——而周渺,也就是因為這個才和他扯上了關係。

    張雯玉是周渺的同桌,長得很是水靈,又在年級大會上做過主持人,一來二去就被王石盯上了。王石追女生的時候,更像是威逼利誘,張雯玉心裡不喜歡他,躲得厲害,卻還是會被王石堵到。

    也是湊巧,有天放學,周渺正遇見了在樓梯間堵著張雯玉的王石,張雯玉馬尾散了,眼睛紅得跟只兔兒似的,一雙含淚的眼越過王石的肩膀,向周渺無聲地求救。周渺做不到視而不見,於是下了兩級台階,走到王石面前,編了幾句半真半假的瞎話將王石嚇跑了。自那以後,王石就記恨上了周渺,常常想要找他碴,這才有了小巷裡持刀威嚇的那一幕。

    周渺的性子雖然隨意了些,但向來堅持人若犯我,我定千百倍還之的原則,更何況這次平洲廢了手,他一定要王石加倍奉還。他先是將事情上報學校,藉由家裡的背景向學校施壓,讓王石被三中除了名,後來找人狠狠收拾了王石一頓,打折了王石一條腿。鄭父也用了些手段叫他父親被革除了職務,最後王石一家被迫離開了B市,在那之後,再也沒有聽到過有關他的消息了。

    一陣悠揚的音樂聲打斷了鄭平洲的回憶,他掏出手機,剛按下接通鍵,就聽那邊傳來一陣熟悉的大呼小叫:「鄭少爺,您在哪兒呢?我怎麼就沒看見你人呢?」

    鄭平洲將另一隻手的手套戴好,有點心虛地清了清嗓子:「來了來了,這就來了。」

    「我問你在哪兒!」

    「……還在家。」鄭平洲下意識摸了摸鼻子,將手機從耳邊拿遠了些,「我過去很快的,半小時就能到。」

    那頭聲音果然提高了八度:「還在家?!!祖宗,你可快著點,今天可有得罪不起的人!」

    鄭平洲敷衍了兩句,就掛斷了電話,拿起車鑰匙下了樓。

    ————————————

    周渺在從家裡出來後,繞著江邊漫無目的地開著車,他想了想,最後還是撥了他那「小情人」的電話。

    梁嘉言看到周渺的電話,就知道不會有什麼好事,果然,一接通就聽見那把懶洋洋的嗓音在耳邊響起:「嘉言,晚上吃過了沒?」

    「吃過了。」

    「那正好,陪我去吃飯。」周渺將方向盤一轉,大奔掉頭往靜時軒的位置開去,「省得還得給你點一桌,浪費。」

    梁嘉言怒道:「你這是求人的態度嗎?」

    「誰求你了,愛來不來。」周渺摸了根煙出來,叼在嘴裡,「反正我兩天後就要飛歐洲了,你上次跟我說什麼來著?」

    梁嘉言家裡也是做貿易的,但生意規模與周家比起來,還是差遠了,因此梁家一直有意想要與周家合作。現在周渺手下管的這幾個公司,大多都和梁氏有合作,多少都是有看梁嘉言這份情分的意思,才在生意上分一杯羹給梁家。

    而上個禮拜,梁嘉言剛和周渺商量著

    一起做歐洲皮具進口,周渺這次去義大利,就是為了談這個合作的。梁嘉言有求於人,只好吞下這口惡氣,忍了:「現在過去嗎?」

    打過電話後,梁嘉言就下樓去了。

    在靜時軒門口,竟然正巧遇見周渺,梁嘉言走過去,聞見他身上殘餘的煙味,不禁皺了皺眉,低聲道:「你氣管不好,少抽點菸。」

    周渺聳聳肩:「我都多久沒碰了。偶爾也要放縱下嘛。」

    「也不怕你家那位嘮叨你……」

    周渺當作沒聽見似的,拂了珠簾快步走進靜時軒,但他顯然沒有給梁嘉言撐簾的心思,一撒手珠簾就兜頭亂亂打在梁嘉言臉上。

    梁嘉言臉色黑了三分,這要是說周渺不是故意報復,恐怕三歲小孩都不會信的。

    靜時軒是家專做中國傳統菜式的酒樓,廚子據說是做過國宴的,菜品無論是賣相還是味道,都是數一數二的。靜時軒足有三層樓,入處兩側懸掛著巨大宮燈,一樓沒有設客座,儘是些山水景色,甚至還在中央挖了一條河道,造了座石拱橋。裝潢大氣雅致,絢爛卻不俗氣,細枝末節處可見些唐代的風韻,看得出老闆是花了諸多心思的。

    不過這地方花費也是嚇人地高,周渺腹誹道,要不是他能來蹭吃蹭喝,他也捨不得日日往這裡跑。

    他正想著,就聽不遠處小橋上傳來高跟踏地的「嗒嗒」聲,一個身著墨綠緞子旗袍,踩著細長黑色高跟的女人從橋的另一側走來,她烏髮如雲、膚白似玉,巧笑間眼波流轉,眼尾畫著細長的線,能勾人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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